拓跋妍带着副黑口罩,站在小吃车旁等煎饼, 笑眼弯弯听摊煎饼大妈唠叨。
“不服老不行, 棉袄里穿了保暖又套厚羽绒坎肩, 还觉得冷风往骨头里钻, 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我年小那会儿也是这样……”
正随口闲聊,拓跋妍抬头远远就见保姆车开过来,赶紧挥手示意, 让孟蒙靠边停下。
拓跋妍递给大妈一张十块的钞票, 熟门熟路从找零筒里取了两枚硬币, 她揣着热乎乎的两包煎饼果子钻进车厢, 问孟蒙:“孟姐, 你早饭吃了没?”
孟蒙从副驾驶座下拎出一只保温桶:“李总吩咐给你买汤包,我顺便给自己带了一份。”
拓跋妍旋开盖子, 暖气扑面而来,笼屉里分层放着一只只剔透小巧的包子, 是她最喜欢的赵家馆子的手艺。这细致的关怀让她心里熨帖无比, 虽然已经习惯了有李雁娆无处不在的温情在,还是忍不住埋头偷笑。
作为单身狗的孟蒙瞧着有些羡慕。
总是冷静自持、稳重成熟的拓跋小姑娘, 独独在李总相关的事情上才会笑的这样甜。
#肚子被强塞的狗粮撑的好饱, 突然感觉食不下咽#
#都说一只巴掌拍不响, 可人家对着保温桶都不忘秀一把恩爱#
#也是够了#
家属院离朱甜甜家的绿源别苑有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抵达小区门口时已将近早上八点,算时间朱甜甜应该打点的差不多了。
拓跋妍知道朱甜甜家座机的号码, 车子进入小区后她摸出手机拨号,没人接听。
她刚再打一遍,车头一拐,朱家所在的楼栋近在眼前,朱甜甜穿着件米黄的薄羽绒外套,内里高领白毛衣打底,正拎着大包小包坐在花坛上呆。
拓跋妍降下车窗:“这呢!”
朱甜甜下意识回头,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憔悴,好歹收拾的整整齐齐。
她看到拓跋妍的时候,原本略带茫然的两眼几乎瞬间亮了起来,就好像迷途的船只在黑夜中捕捉到灯塔顶端的光芒,欣喜的笑起来。
昨天朱甜甜和拓跋妍分开,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居委会的阿姨和几位邻居,他们本来是要去接她的,见朱甜甜竟自己回来了,十分吃惊。
想象中的鄙夷或者疏离并没有出现,街坊邻居们都真心实意的拥抱安慰她,让她别怕,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她们说,异口同声的斥责朱建国的所作所为。
朱甜甜自己是最会做戏的人,自然看得出大家是十分真诚的想要帮助自己,内心受到的震撼不比在铁窗内看见拓跋妍手腕刀痕时轻半分。
曾经自己心里暗暗看不起的市侩中年女人们,在此时宽容的接纳了她。
以前千百般的嫌弃,敷衍接下的不合胃口的点心馈赠,对她们想法的各种恶意揣测……此刻就像一只只无形的巴掌抽在朱甜甜脸上,她脸颊火辣辣的烧。
阿姨们温暖的手掌和怀抱,让朱甜甜切切实实感受到到了如同亲人乃至家庭般的安心。
生活教骄傲轻狂的她学会了宽容和感恩。
还好,现在悔过为时不晚。
送走了邻居们,家里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他们送来的生活用品,客厅中当日和父亲争斗时的痕迹不知被谁擦洗掉了,但朱甜甜还是有些轻微的不适感,她把全部的窗子打开,让阳光照进来,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裹着拓跋妍的外套,朱甜甜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愣了会儿神。
明天要去医院看拓跋娇,也不知道她伤的重不重……还有妈妈,她在看守所里过得怎么样……
至于朱建国,朱甜甜真的不想去想他。
拓跋妍给的五百块和那张便签纸,朱甜甜珍而重之的收在了一个小盒子里藏好,她不准备动这些钱,拓跋妍给她披上的外套也洗干净晾晒起来。
家里米面粮油都有,朱甜甜琢磨着,自己要为拓跋姐妹做些什么。
朱甜甜已经去世的姥姥曾是个有名的点心师傅,她的手艺全都传授给了朱母,连带着朱甜甜也会一点厨房里的功夫。
看朱甜甜一个人拎起一堆大小包很是吃力,拓跋妍和孟蒙忙下车帮忙。褪去了平日伪装的朱甜甜显得有些生涩的拘谨:“谢谢。”
东西全部搬上车,拓跋妍开玩笑道:“不会吧,带这么多礼物?”
朱甜甜的眼神几乎没有从拓跋妍身上挪开过,她把手里一直拿着不肯放下的一只小匣子递给拓跋妍,她结结巴巴的说:“拓跋妍,这是给你的……我做的不好,你要是不收也没关系……”
说到最后朱甜甜在室外冻得苍白的脸颊都微微泛红起来。拓跋妍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各色小点心,中式西式都有,个个精致可爱,散出诱人甜香。
她惊叹道:“自己做的?”
朱甜甜局促的绞着手指:“是,都是我今天早起来现做的,很新鲜,你尝尝吗?”
拓跋妍早上吃了汤包和刷了辣酱的煎饼果子,现在还真想吃点甜的。
她拈起一枚顶带花纹、有点像冰皮月饼的白色小点,清爽的山药外皮包裹着甜度恰到好处的枣泥馅,格外爽口清甜。
这小小一方枣泥山药糕,做起来却也要数小时的功夫,匣子里这些种类繁多的点心,朱甜甜不知起的多早才来得及做出这许多花样。难怪她的眼底都有些淤青。
拓跋妍轻声道:“很好吃,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听到拓跋妍说喜欢,朱甜甜眼底亮晶晶的,脸上的疲意似乎都一扫而光,她笑着说:“没有累,你这份和……和给拓跋娇的是同一炉,时间我都提前安排好了,材料昨天也准备的差不多。你喜欢,我……特别高兴,真的。”
望着朱甜甜坚定的神色,拓跋妍心里感慨又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扣上点心盒子,塞给朱甜甜一只抱枕:“去后座睡会儿,到医院我叫你。”
朱甜甜本来还不肯,拓跋妍硬是把她拖到后面按下,没几分钟再看居然已经枕着软枕睡熟了。
她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睡姿显得有些缺乏安全感,神态倒还算轻松,但秀气的脸蛋上留着朱父施暴的痕迹,尤其是嘴角眉梢的几片淤青,跟苍白到有些透明感的皮肤一对比,整个人狼狈兮兮的。
拓跋妍叹了口气:“朱甜甜也倒霉,摊上这种爹。”
孟蒙本来对这姑娘没什么好感,但这两次的短暂接触好歹改善了不少,她附和道:
“这男人太不是东西,对自己亲生女儿下这么狠的手。对了,李姐安排的律师打算说服齐艳华起诉朱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