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妍赶紧把头扭开,免得再激起火气,调了温度开阀门放水。
大浴缸四角的人鱼状水龙头哗哗注水,拓跋妍迈步进去,死皮赖脸躺在李雁娆身边。
李雁娆又不是真生气,被拓跋妍讨好的拱了几下,就忍不住笑了。拓跋将军见李总‘原谅’了自己,得寸进尺的伸手搂住她,让李雁娆的头斜倚在自己肩上。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两人并肩躺着傻乐。
拓跋妍惬意的眯起眼睛,心中感慨无限,觉得是时候了。
“我跟你说个事。”
李雁娆懒懒问:“什么事?”
拓跋妍收回手,向下滑了滑身体,望着李雁娆的眼睛:“很重要的事情。”
李雁娆心里一跳,隐约有了些预感:“你说吧。”
拓跋家还没破败的时候,幼小的拓跋言曾听下人嚼舌头,说拓跋家祖上本是塞外异族,前朝时归附中原皇族,前朝皇帝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还许那位先祖不用易名,保留着拓跋的姓氏。
只是后来一代代与中原汉人通婚,血液中属于异族的那部分血液被稀释的所剩无几,再加上先祖的遗训,拓跋家子弟自此世代习文不从武,也就没人再走武将的路子,比如拓跋言的父亲拓跋晋,他就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迂腐书生。
与之相反,拓跋言那位连中三元的祖父拓跋韬不仅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在武道也颇有造诣。拓跋言自小由爷爷抚育,耳濡目染间拓跋言毫不受当下普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可笑论调影响,憧憬着能像爷爷一样做出名留青史的辉煌成就。
拓跋韬惨死在盛州,忠心的侍女帮拓跋言换上女装,扮作农家女逃脱搜捕。狼狈的逃亡中拓跋言觉,只有有了强大的武力,才能最快最直接的为爷爷报仇。
学武!
其中坎坷磨难自然不必说,在血的冲杀中,拓跋言以女子之身赢得了将士们的尊重与臣服,最后连皇帝都不得不重视起当初不屑的巾帼女流。
忠君,爱国。
拓跋言牢记爷爷的教导。
拓跋晋慈和背后的算计,拓跋言不是看不出,但是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心中把爷爷神化的她决心贯彻这四个字。
拓跋韬自己大概也不知道,他奉为人生信条的这四字,竟成了束缚孙女后半生的枷锁。
镇北大将军荣耀回京,拓跋言策马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围观的京城百姓为她欢呼,大胆的少女从楼上投下果子、香囊,若不是身披盔甲,只怕砸的满头包都是可能的。
皇帝以帝王之尊亲自出内城迎接,和拓跋晋一唱一和,定下拓跋言与皇家的婚事。
拓跋言后来想想,自己大概被猪油糊了眼吧,竟觉得狗皇帝是个能礼贤下士的明君,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起初的恩爱缱绻,后来的渐行渐远,直到两自相厌,甚至视对方如仇敌。
拓跋言惊觉自己竟然是成了孤家寡人,丈夫厌恶,父亲敷衍,爱子早夭,昔日值得信任的战友都不在身边,军师们也早被遣散,她以一人之力在对抗全世界。
软禁内宫,泼尽脏水,忠君爱国到了最后,竟然只有匕、白绫、鸩酒三条路。
特留全尸?真是笑话。
已经谨守本分了一辈子,最后就让她叛逆一把吧。
李雁娆目瞪口呆。
她设想过拓跋妍很多可能的来历,却打死也没料到真相竟是这样。李雁娆听着拓跋妍平淡嘲讽的诉说自己的前世,心痛的刀绞一般,顿时落下泪来。
拓跋妍也没想到李雁娆直接就哭了,慌乱的坐起身,捧着她的脸:“别哭啊,你别哭。”
李雁娆的泪水却无法止住,她哽咽道:“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拓跋妍把李雁娆搂在怀里,拥抱着她,肌肤相贴,能感觉到李雁娆在不能自已的颤抖。她又心疼又心酸:“早就过去的事情,我自己都快忘了,乖,不哭了。”
李雁娆抽抽搭搭的:“以后你再也不许瞒我。”
拓跋妍抚着李雁娆的脊背给她顺气,承诺道:“好,以后我一天上几次厕所也跟你汇报。”
李雁娆扑哧一声笑了,笑声还带着哭音:“谁说要知道这些了!”
好容易哄顺了李雁娆,她俩一起洗完澡,又下到温泉池里泡着。
这些事情敞开心房说开了,拓跋妍自己心里轻松,李雁娆也搞清楚了一切,两人像是分享了小秘密的小学生,亲密度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