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抱着花瓶走出来的傅真。
“见到娘娘了吗?”他问道。
傅真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夫妻二人一直到出了宫,回了府,彼此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在屋里坐了下来。
“皇上那边情况怎么样?”傅真率先问道。
“皇上找我先去核实东兹那边的情况,倘若情况属实,便找兵部一起作决策。”裴瞻回答完毕,又迫不及待的问起她来:“坤宁宫这边呢?”
傅真把花瓶放下来,深深的沉了一口气说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问题就是出在皇上这边。”
接着,她把先前在坤宁宫发生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也不知道湖州那天夜里皇上到底做了什么?
“事情真相恐怕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了,可惜娘娘不肯说实情,我也不敢追问。”
裴瞻也觉得事情有点棘手:“皇上这边对皇长子到底保持什么样的态度,我也没法探出来。摸不到他的态度,我们也没办法往下进行。”
“谁说不是呢?”傅真摊手,“不过我觉得皇上这边是绝对不可能告诉我们真相的,唯一可以寄希望的是娘娘这边。”
杨奕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们真相,一个人但凡狠得下心来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必然也不会留机会给旁人。
“可是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得考虑皇长子的心情。”裴瞻提醒道。
说完他往外看了一眼:“我还得去大理寺,得尽快把连冗这边审出来,皇长子和宫里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放心吧。”傅真摆手,“我也正打算往万宾楼去一趟。”
夫妻两个这里说定,便开始各司其职。
傅真打发人去备好马车,然后就拿起那瓶桂花,左右看了看之后重新把它抱起来,出了门。
万宾楼前堂宾客满座,中间有账房这一进院落作为阻隔,一点儿也不影响到后堂的几座小院儿。
冯掌柜住在西边,这几日在京城由苏掌柜他们伴着游玩,已经十分尽兴,原本乃是为着探望宁夫人母子三人而入京,如今亲眼看到他们全都安好,宁老爷子的后事又不消再担心,如此心愿已了,便已准备回徽州。
宁夫人叫人仔细打点置备给冯掌柜归家去的礼仪,每看到礼单上有合适的物事,也不忘给住在东边的杨奕送去一份。
杨奕住的院子刚好有三间房,他住着正房,东西两侧的耳房则给贺昭与奉命办事还未归来的陈嵩居住。
宁夫人给了他们极大的自由,这院子有专门的门户通往后胡同,只要他们愿意,可以与整个万宾楼完全不相往来。
安排过来的下人未经他们允许,也绝不踏入院内一步。
郭颂他们奉裴瞻之命安排在周围的护卫,也全部都设在明处,距离不远不近,不会打扰到他们的起床,一旦有什么传召,也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响应。
苏掌柜把宁夫人吩咐送过来的茶叶送到时,杨奕正在看书。
看着用精致的楠木盒子装着的茶叶,他不见往屋角已经堆成堆的物品看去一眼,说道:“请苏掌柜回去转告大姐,她送过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多谢她。只不过我是个粗人,平日吃穿用度并不讲究,请她不必多费心。”
苏掌柜笑道:“先生不必推辞,不过都是些日常用物,只是也不知道先生惯用哪一种?我们东家之先生平易近人,故而就多送了几样,先生随意便是。”
说完之后他深施一礼,便就退出了院子。
杨奕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沉了一口气。
贺昭走进来:“主公若觉得多余,属下便去向宁夫人说一声。”
“不必了。”杨奕道,“我既然已经坦诚了身份,宁家又怎可能当真是我如常人?
“大姐一番好意,我执意推辞,反倒要让她不安。接受便是了。”
贺昭称是。
杨奕又道:“陈嵩什么时候回来?”
“上次来信时说,中秋前后会到。再过三日就中秋了,算起来也快了。”
“再过三日就中秋?”杨奕听到这里把书放下了,“是了,今日八月十二,正是胡翌父子俩的忌日。”
贺昭默吟了一下:“正是。”
杨奕目光转黯:“你去准备些香烛纸钱。今天夜里我们去坟上祭一祭他们。”
贺昭称是,领命出门。
傅真刚到院门口,正好就遇上了从院子里出来的贺昭。
“贺护卫。”
贺昭深施礼:“将军夫人。”
傅真笑道:“我想求见先生,不知他可在院里?”
贺昭忙道:“先生在屋里看书,您待我入内通报一声。”
说完他反身把门推开,朝着窗户内坐着的杨奕道:“主公,将军夫人来了。”
杨奕抬起头,注目望着抱着大花瓶的傅真:“请进。”
傅真跨过院子步入屋内:“见过先生。”
杨奕温和地道:“不必如此多礼。”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你若不见外的话,可以换我一身叔叔。”
“那侄女儿真是天大的面子。”傅真笑着把这瓶花放在茶几上,又行了个万福:“见过杨叔。”
杨奕扬唇:“你怎么还带瓶花来?”
傅真漫不经心拂弄了一下这几枝花:“今早上我和敏之赶早入宫,他去跟皇上禀报军情,我顺便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正在插花,她疼我,看我喜欢这花,便连着瓶子赐给我了。
“杨叔你看,这花儿多新鲜!”
杨奕情不自禁地朝这瓶花看去,他目光流转,似乎再也不能移开了。
傅真从旁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会儿,信手拿起了他扣在桌上的书。
一会儿之后,杨奕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扭转过来:“既然是赏给你,你怎么反而拿到了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