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1 / 2)

第 148 章

秦代语到了院子里,现许铭悦正在跟许铭书吵架,这姊妹俩最近越来越不和睦了。秦代语有些心烦,但她到底是个会控制情绪的人,一到两人面前,便换上和蔼的笑容,问:“书姨娘,四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死丫头一点都不听话,代语,你快来说说她。”许铭书见她来,马上道。

许铭悦却气得掉眼泪:“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什么为了我好,其实恨不得把我往火坑里推,亏得我叫你一声姐姐,你也不心虚!”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不要光顾着吵,总要把话说清楚才行呀。”秦代语朝许铭书打了个眼色,让她们都安静下来。

许铭悦这才急急地告诉她说:“代语,你是不知道,昨天下午,父亲跟哥哥写了信来,要让我回家去,说是家里给我说了亲事,要我回家准备出嫁。我一问夫家是谁,却说是咱们县里县太爷的长子。那一位,我可是听说过的,家里一早娶妻了,嫡子嫡女也都有了。他们说的好听为了我好,叫我回去,却是给人家做妾的,说不得是收了什么好处,要卖儿卖女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许铭书很不赞同地分辨道:“你说的的确没错,给人当妾有多悲惨我比你清楚。要是有可能,我也希望你嫁得好,可事实上呢?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了?早过了最好的时候,哪里还能说到好人家当正头娘子!我做姐姐的,也不是不对你好,可你也瞧着了云家的情形,如今云家子弟全都没了,难道你要留在云家,守一辈子寡不成?”

还没过门就守寡?许铭悦当然不愿意。

可真的要回家给人家当妾么?许铭悦这几年也是看着姐姐当妾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想到这种事要落到自己身上,就害怕的要命,所以要让她当妾,那是死也不愿意的。

左也不好,右也不好,许铭悦当真也想不到出路了。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要这样对我!”

许铭书瞧她哭的凄惨,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秦代语见状,对许铭书道:“书姨娘,你先回去吧,四姑娘正心里难受,我在这里劝劝她。”

“那就麻烦你了。”

许铭书叹口气,看了妹妹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

秦代语在旁边坐下,也不说话,只叫眉含端了一碟点心来,一个人就着热茶,悠闲地吃点心。

许铭悦哭了半天,终于没眼泪了,一抬头看见她吃的开心,心里很是不满。

“你这丫头当真没心,我在这正愁苦,你却还吃得下去!”

“姑娘心里不好受,哭出来才好,免得郁结于心,留下祸患。我自吃我的,待你哭够了,才轮到我说话呢!”

“哼!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事儿……的确不好办。”秦代语说:“方才书姨娘说的没错,姑娘你年纪不小了,的确再不能等。可是做妾,也不是个好法子,妾,哪怕是贵妾又能如何?到底要受主母的磋磨,然而你若留在云家,虽能保障地位,却要孤寡一生,到底可怜。”

“那你赶紧替我想想法子呀!”许铭悦催促。

秦代语沉默,她这个法子,到底不好想。

按道理说,许铭悦的婚事,应当由她的父母长辈做主,只要家人爱惜,还是能替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把她嫁过去的。然而许善喜父子,却是个见钱眼开的,虽与云家算是亲戚,却丝毫没有沾染到一丁点儿的斯文气儿,反而越加喜爱钱财。

许铭书许铭悦这一对姐妹,被他们娇娇贵贵地养大,却是打着卖个好价钱的主意。然而这姊妹俩,偏偏都是时运不济的,婚事上总也不能如意。许善喜父子无奈,这才准备贱卖,直接拿闺女换银子算了。毕竟,继续养着她,那花销,也是不小的。

许铭悦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跟哥哥的打算,这才哭闹着不肯回家。然而秦代语到底是个丫鬟,她能出主意,但当真能帮上的忙,却很有限。

而且,让秦代语帮忙,总要于她有利她才愿意花心思的。

于是在许铭悦的催促之下,沉思良久的秦代语才终于提醒她道:“四姑娘,您是千金小姐,婚姻大事,自有您的父母做主。我一个做丫鬟的,到底帮不上什么忙。然而你我到底主仆一场,我也不希望姑娘落得个狼狈下场,所以我这里有一个万不得已的法子,想说出来,却又怕害了姑娘。”

“什么法子?你快说呀!”

许铭悦一听她说有办法,自然而然就把其他的屏蔽了,只催促她说出自己的办法。

秦代语朝眉含看了一眼,眉含识趣地出去守着了。

这时候,秦代语才小声告诉许铭悦道:“姑娘您当真大意了,要说嫁,那自然是云家子弟最好,可惜现在云家无人了,姑娘的希望也就落空了。可是大少爷给您说的那门亲事,却也是说不准的。姑娘您不晓得,自爷们儿们出了事之后,这云家上下,一个个都疯魔了。大太太脑子不清醒,如今还在屋子里关着呢,您那位准婆婆,两个儿子全都没了,如今疯疯癫癫,只守着一个孙女,却硬要说孙女是孙子。若在此时,您跟家里人到她面前提起要解除婚约另嫁,那必然是撞到云家这些遗孀们的心尖尖上了。待她们反应过来,别说嫁人,你连文山都下不去。她们一定会把你娶过来给儿子守一辈子,说不得跟当年那位杨家奶奶一样,一把锁锁在宅子里,从十八岁锁道五十八岁,到死了才处出得门来。”

“天呀!她们怎么敢!”许铭悦惊得叫起来:“代语,多亏了你,我光顾着生爹爹的气了,却没有想到这一茬儿。”说着她又红了眼睛:“好代语,我不要一辈子都被锁在屋子里,你快救救我。”

“救你?我一个丫鬟,哪有那本事?”秦代语叹口气:“你不知道我们屋里那一位,现在疯疯癫癫的了,却也还在计算着让两位少奶奶守贞立牌坊呢!”

许铭悦当真是急的哭出来了,她抓着秦代语的手,求道:“好代语,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法子,快告诉我,只要能让我躲过这一劫,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此事到底有风险,只怕到时候救不成你,反而害你丢了性命。”

“到底是什么法子,你快说呀!”

秦代语这才生出一个手指头,朝行宫方向指了一知。

许铭悦惊得嚯一下站起来:“你说皇……皇上?”

秦代语点点头,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今云家上下都憋着气呢,要是你想退婚,少不得闹得满城风雨。她们算是破罐子破摔,没什么指望了。然而要是那一位看上你,她们却是无可奈何的,这就是命。”

许铭悦愣愣地,站在原处不知道作何反应。她知道秦代语说的没错,要是皇上看上她,她就有路了,一切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然而她居然害怕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那可是皇上啊!是真命天子,是九五之尊。她怎么敢?怎么可能呢?而且那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又如何能看上她这样的……这样出身平凡,又是蒲柳之姿的女子呢?

这是不可能的!

许铭悦颤颤地说:“这不行!我不敢,万万不敢的,若是惹了皇上怒,便是……便是我要丢了性命,父亲跟母亲,也要被牵连的。”

许铭悦怕极了,怕得对说出这种话来的秦代语都生出一种恐惧感。

她无法理解,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是的,秦代语很聪明,也有一些小才华,可即便这样,她也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这样的一个丫鬟,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轻而易举说出这些话,把主意打到了皇帝身上?

这太可怕了!

这一刻,许铭悦看秦代语这个一直让她有些依赖的丫鬟,突然却像看到鬼魅一般。她脸色苍白全身冷汗,连话也说不通顺了。

她这个样子,秦代语哪里还不明白。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子,一句话就吓成了这样,还能又什么指望?

她有些失望地叹口气,果然是她太乐观了。

本来瞧她平日行事张扬,以为是个大胆的,哪里料到其实是个草包,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这么一来,她也用不上她了,免得到时候害她受牵连。

看来,她还是要另谋出路了。

想到此处,秦代语轻咳一声,道:“看吧,我就说,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也不敢说的。想一想那位,到底不是寻常人能高攀的,所以这事还是算了,姑娘当我没说。至于亲事一事,姑娘还是安下心来,多与父母兄姐商量,他们到底是您的血脉亲人,总比旁人要可靠一些。”

“你……你说的有道理。”

“那好,姑娘早些休息。我那里还有事,要先走了。”

“好吧,你……你自便。”

许铭悦结结巴巴送走了秦代语,等屋里只剩余她一人,方才失力地坐下来。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她再没旁人。丫鬟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屋子院子都灰扑扑的一副败落之相,与京城云府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让她无比怀念在京城云府住着的日子。

可是要不了多久,她却很可能连现的日子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慌,继而又想起了秦代语的话来。

这个丫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然而那一位……

许铭悦想到若自己留在云家,或者准婆婆得知她想要退婚另嫁的下场,就忍不住打一个冷战。

秦代语说起的那位杨家奶奶,那是很有名的。她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那位奶奶十六岁就嫁入婆家,不过只过了一年多,丈夫就出意外死了。

她娘家想把人接回去,可她婆家哪里肯?最后竟然拿了一大笔银子与亲家说好了,让杨奶奶替儿子守寡。

要知道,这一位杨奶奶,正是青春年华,生得也是美貌如花。这样的媳妇,便是让她守寡,公公婆婆也不放心的。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她住的屋子全部锁了,外面坠上大石头,整整在屋子里锁了四五十年。

从青春年华的少妇人,到垂暮之年的老女人,这中间被囚禁在方寸之地,那日子到底是如何过的,没有人可以想象。

记忆中,身边人提起这位杨奶奶,都是赞口不绝,只因她替夫守寡,得了贞节牌坊,便成了天下女子的榜样。

然而作为女人,谁一想到那囚禁的几十年,不吓得抖?

许铭悦不敢,她不觉得要一座贞节牌坊有什么用,她只知道自己想要风风光光成亲嫁人,而后与丈夫琴瑟和鸣,生儿育女。

然而如何是好呢?

父亲跟哥哥喜爱钱财,母亲在家里说不上话。他们虽说要让自己去给人做妾,但到时候准婆婆不同意要留人,想来拿出一笔银子,爹爹也就同意了。

秦代语可真聪明,之前自己光顾着不想做妾了,却没有想到这里,要不是她提起,她当真就忘了这一茬。

但是,想到她的办法……

那一位。

那可是九五之尊啊!

尽管听说他要禅位了,但禅位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她却是不懂的。她只知道那位是真龙天子,他既是天子,便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男人了。

要是他能看上自己,往后他生的孩子,便也是龙子龙孙。

她便要住进皇宫,享受天下女人的羡慕……

不晓得为何,她分明很害怕,却忍不住去想。越是想,越是害怕,越是害怕,越是要想。

从前秦代语告诉她,要勾引云起才能过上好日子,那时候她也想过嫁给云起之后该有多风光,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激动难耐。

到最后,她恍惚地觉得,自己当真就要成为那风光无限的皇妃了。

然而如何才能被皇上看中呢?

许铭悦是不清楚的,然而她知道,秦代语最是聪明不过,她既然提起了,就一定有法子帮她吸引皇上。至于失败了会如何?她想好了,到那时就实话实说,是秦代语撺掇她的,并不是她的错。

于是又想到那本该高高在上,本该住在皇宫大殿里的皇帝,如今却到了文山,就与她近在咫尺,难道这分明……不就是她的缘分?

想来老天爷也是这个意思。

难怪,难怪她的亲事一直不顺,难怪未婚夫在皇上来接她之前正好就死了。

许铭悦越想越觉得,一切皆是天意。此时此刻,她已经以为,自己与皇帝乃是天定的良缘前世的造化了。

所以说,一个女人,她愿意相信什么,根本不需要别人多说。只需要一点点的提醒,她们就能为自己找出很多很多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这一点,在许铭悦身上,验证的淋漓尽致,此时的她,早已陷入自己的幻想中无可自拔了。

所以她当然不知道,她心中的军师秦代语,在看到她的反应之后立刻就放弃了她,已经转而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而这新的目标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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