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突然开口,问:“是严少白来了吧?”
林花枝嗯了一声,想了想她站起身:“大人百忙之中还抽空到我这小店里,真是让人倍感荣。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大人见谅。”
“等一下。”崔元叫住她。
林花枝以为她刚刚那话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听懂便是逐客令,听不明白就请自便,她没空陪崔元。
“你如此熟悉陈素月的一切,那陈素月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同严少白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林花枝皱起眉,对于陈素月而言,第一次遇到严少白绝对不是什么好回忆。林花枝不明白崔元怎么要提起这个,陈素月十四岁遇到严少白,其过程不仅没有任何风花雪月,反而充满了威胁。当日要不是严少白出手相助,可能陈素月小命就交待在那两个绑匪手里了。
等下,林花枝突然想起一件事,原以为早已经忘记,可是经崔元这么一提醒,她却想起来了,她想起彭富贵是谁了。
林花枝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血色,虽是想起可是似乎还不敢确认,抬眼看着崔元,林花枝忍不住问了一句:“当年……真是彭富贵?”
崔元点头:“是,这事千真万确。别说是你,恐怕连陈素月本人都不曾记得那事。当年陈素月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而你恐怕只有六七岁吧,记不住彭富贵那人也在常理之中。再者,陈家出了那样的丑事,也不想让人时时提起,所以在江东城里除了老一辈的人知道外,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当年生的事。不过,若你想知道当年陈素月具体经历了什么,你可以去问严少白。他也可算得上是当事人之一。”
林花枝面色灰白,崔元何须多言,若论当年生了什么事,还有谁能比她这个当事人清楚?林花枝只觉她的心在一瞬间冷得没有任何感觉,钝钝的生痛,轻轻一碰便是鲜血淋淋。
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林花枝缓缓开口道:“是呀,那时陈素月太小了,突逢变故,那两个绑匪长什么模样她都不愿回想更不用说陈素月对外人提及当年的事。今天要不是有大人在一旁,恐怕我还真想不起来,那彭富贵就是当年绑架企图谋害陈素月的绑匪之一。”
那些一直想被她遗忘的回忆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陈素月当年被救回来后,因是家丑,陈氏宗族那边要求知府大人速决那两个绑匪,不及半年,两个绑匪就被处了极刑。今天要不是崔元查出那些陈年旧事,恐怕林花枝一直都不找到这根源。
可是,她还是有一些事情不明白,她总感觉崔元还没把话说全了。
回转身重新坐下,林花枝问道:“也就是说,陈素月的死是因为彭富贵吗?”崔元特意提起这人,不可能没有下文。
崔元点点头:“是,可以这样说,陈素月为什么会中毒,起因便是彭富贵。”
“那么……也就是说,明月出事那天晚上,她去找我就是要告诉我彭富贵的事?”林花枝估计十有八九明月就是要同她说这事。
“我只能说有可能,虽然你掩饰的再好,可是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你同陈素月关系不一般,因为你知道太多陈素月的事,也正是如此,明月才会想着去找你。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明月去找你不一定是为彭富贵,恐怕是想向你求证什么。”
林花枝一怔,崔元这种推论也在情理中,正如之前所说,连她一时都没想起彭富贵是谁,恐怕明月也不一定知道彭富贵其人,更不用说明月知道陈素月是中毒而亡。那么明月想向她求证什么?
林花枝仔细想了想,明月出事之前,她曾在陈府差点遇害,事后虽然明月一直不承认,可是很多证据都表明了明月就是凶手,而林花枝从头到尾一直坚持认定是明月要害她。她还记得,当日明月不仅不承认,反而语气里隐隐有透露出她知道一些事情,那么按崔元的说法,明月想向她求证的事恐怕便是指她在陈府生的事情。
想到这,林花枝才算真正明白了,难怪崔元一定要把她推在前面,不是因为太子即位的问题,而是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不仅有明月,还有崔婷同严少白。而把这一切串在一起的便是死了的陈素月。
这个世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陈素月,而也只有她才能一步一步把秘团解开。
林花枝心事重重,到了此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可以这样说,这是一个很大却很细密的阴谋,如此处心居虑,处处为营步步惊心,林花枝真的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仇恨能把陷井挖的这么深,又如此阴毒。
崔元见林花枝脸上神色颇是不安,有释然有悲哀,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生的这一切以及事情背后被人刻意想要掩盖的真相又是什么,崔元完全猜不到也推断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林花枝不由冷笑一声,她一向是龇牙必报的人,没有人能白白占她的便宜,更何况还欠了她一条命。
半晌,林花枝才轻声吐出四字:“引蛇出洞。”
欠我命债,拿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