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摇曳的火把光里,耿青拱手躬身下拜:“两边不能再死人了,可否向两位求和!”
说陇右军底子薄弱,不能再战,自然没人信的,可真到了这份上,再战下去确实没多大的必要,李顺节执意要打,王重荣定然不会跟从,就算皇命压过来,也不过出工不力,到时候还是神策军直面陇右边军。
看着耿青态度放低,拱手相求,李顺节心里那股恶气,终究出了一点,挺了挺胸膛。
“你为兄弟出头,也算有情有义,只是你的话,我可信的?”
“自然信的,两位不妨看着我等撤军,只不过,我有一条件,可否将张怀义做为交换?”
对面,王重荣、李顺节对视一眼,谈到这里,已经没有好说下去的了,张怀义罪名还未坐实,这时候用来交换,倒也没什么损失,若是杀了,反而累及陛下英名。
不久,议定求和的条目,两边各自退却,王重荣派出快马先一步回了长安,到的正午二刻,才将消息送到皇城。
刚用膳完的皇帝,接到书信气得大骂出来,“这头老狐狸,朕好吃好喝招待,好话说尽抬举你,就给朕这么一个结果!”
手掌嘭嘭在桌上拍响,绕着龙案来回几步,还在骂道:“李顺节也是......自诩勇武,怎的这般作态.......还有那个耿青......你是于驸马的学生,从贼,蛊惑李继岌攻打长安,竟就为了一个张怀义!”
“来人——”
骂到怒极处,李晔转身唤来外面的侍卫,“立即着人,去将张怀义杀了,还有城中那对母子一起杀了——”
侍卫走出殿门,御阶上的皇帝平复情绪,开口将他叫住,挥了一下袍袖,“算了,朕也不是那种人。”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让人提笔,说道:“给王重荣去信,就说张怀义是不可能给的,否则朕颜面何在?让他诓着对方,待韦昭度回长安再说!”
圣意下达不久,李晔在文昭殿召集了朝中文武,说了李继岌等反贼在逼迫下撤军之事。
不久之后,各种调度的命令传达出去,几天里,商议议和的条目反复修改,来往陇右边军、河中府军当中,到了约定的日子,驻扎百余里的李继岌近五万兵马开始拔营,得到了大量辎重补给后,开始往凤翔方向撤军。
车马喧嚣里,符道昭带着骑兵在原野呼啸奔行,与监视撤军的神策军斥候来回照面;前军赵周仪骑在他那匹战马背上,手掌摩挲着腰间佩刀面色严肃,不时招来令骑低声吩咐着什么。
李继岌少见的没有骑马,随着洪波走在官道,目视前方,余光之中,木轮吱嘎吱嘎轻响的四轮车上,耿青双目半阖,神色清冷的看着手里纸条。
不久,他叹了口气。
“言而不信.......其实我也是。”
纸条随手丢去了车外,落到泥泞道路上,被人踩进了泥土。
旌旗延绵,长龙般缓行的队伍,有着低声的交流秘密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