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已开,众臣朝拜,迎新皇登基——”
尖锐高亢的嗓音撕破迷蒙的清晨,破开云隙的阳光推着青冥迅速蔓延大街小巷高楼矮舍,攀过城墙,映着无数林立的‘梁’‘朱’字的旌旗,照去十丈高的封禅台。
初阳东升,吉时。
朱友珪一身盛装,紫黑的宽袍,腰系龙衔金玉,束发戴冠,领着控鹤牙将冯廷谔,亲卫牙兵,走在首位龙庭虎步去往高台。
见到队伍过来,值守要处的令骑,挥舞小旗,司号的将校拔出长刀高举,嘶喊:“郢王临台,受封禅!百官觐见!”
封禅台下方广场,大小官员四百二十六名乌泱泱下跪、叩礼,随后直起腰身保持跪坐,目视前方。
无数的士兵在这一瞬间,齐齐拄响手中长矛,或拍响刀鞘,声威雄壮,久久不散,好一阵方才停下。
朱友珪按着剑首,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着微笑,余光瞥去落后两步的冯廷谔,后者领会点头,大步上前来到高台一侧,面向前来的朝中文武。
“唐室迟暮,以至天下崩乱,秩序颠倒,我大梁太祖皇帝横扫四海,以平不臣,开创基业,威服四夷,然乱臣牛存节者,享我太祖厚恩,不思回报,以至太祖创下基业而中道崩殂;郢王为太祖安危而奔走,手刃恶贼于黄河,尽人子之孝,家国之忠,有圣人之仪.......”
朱友珪阖眼听着徐徐读诏声,举步走去高台,望着无数的石阶,一步一步走了上去,随着冯廷谔的声音落下,上了高台的郢王也来到台沿,他望着下方一片片跪坐的身影,四周密密麻麻的士兵,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豪迈之气。
“孤临危坐领家国,心中有愧,可我大梁不能一日无主,不能因先帝崩殂而荒废政务,以至天下苍生杂而无序,今,孤接过大梁之地,地上生灵,担起万万生命之责、先帝宏愿,也希望诸位与孤一道勤勉为国,不可同室操戈、袍泽相残!”
天光里,朱友珪声音响亮,忽然停了一下,隐约听到了远方有嘈杂、嘶喊,以为是风带出喧嚣,并未在意,转过身时,符宝郎捧着印玺、封册缓缓迎上去。
一旁,近侍宦官手托御盘,上面整齐折叠龙袍、冕冠,使者双手恭敬的捧起珠帘帝冠,就要为朱友珪带上的同时,封禅台下方,跪伏的众臣里,有数道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先帝子嗣领皇帝位,我等无话可说,可为何一定是郢王?”
声音不算大,可眼下四处无声,显得突兀清晰,令得跪伏的群臣惊诧的回头看去说话的那人,视线之中,起身开口的正是杨师厚,一同站着的,还有葛从周、张全义、刘鄩等一干军中将帅。
“杨师厚,你胡乱说什么话?!”冯廷谔捏着剑柄,气得拔出半截来,“今日郢王登基大典,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
“敢做不敢让人知?!”
张全义看了眼过来的控鹤军士卒,露出怒容,全然不惧的拔出腰间佩刀:“控鹤、龙武拱卫皇宫,牛存节武艺再是高强,层层守卫下,也休能将陛下劫出皇城,除非是尔等倒行逆施,将罪名扣在牛护军头上!”
军中将帅大多都是跟随朱温起家,或半路投靠,对于常伴朱温身边的牛存节,多少都是了解的,为人实在可靠,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做贴身保护。
“郢王,你今日要做皇帝,呵呵,不知博王朱友文、均王朱友贞可做皇帝否?均王还是嫡子,比你这贱妇所生之子,更具大统之位。”
“尔!”
朱友珪被提及母亲,脸色顿时涨红,一手夺过冕冠夹在腋下,抬手指去人群中站立的军将,“把他们拿下,拖去外面斩首示众!”
“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