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北五十里,此处仍旧是渭水之畔,周围却有不少小山,夜色漆黑,山影绰绰,韩跃正领着几百人在埋伏。
“侯爷,咱们在这里又挖沟又刨树的,能成吗?”一个中年汉子抡着铁铲,他一边奋力挖掘山石,一边小心翼翼询问韩跃。此人干活很卖力气,不过脸上却带着些拘谨和愁容,一看就是常年受生活所迫的贫寒人,性格懦弱,对什么事都没有信心。
韩跃可没空搭理中年汉子,他正和韩笑两人忙的满头大汗,不停调校着几尊红衣大炮。
那中年汉子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眼见韩跃不回答,他也只是憨厚一笑,抡起铁锨又开始干活。
倒是旁边有人说话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长久不曾出现的程处默。这货自从跟着韩跃在赌坊大杀四方之后,就对结义兄弟有着盲目的信心,他抬脚踹了一下中年汉子,虎着脸道:“我看你纯粹是找抽,你也不看看我兄弟是什么人,响当当的少年奇才,他既然说在这里能埋伏到突厥人那就一定能埋伏到,再敢瞎问乱想丢我程家庄子的脸,小心腿给你打折了。”
“是,是,是!”中年汉子呵呵一笑,他也不躲避程处默的脚,生生挨了一下,这才搓着大手道歉道:“小公爷您说的对,韩家侯爷今次开恩,肯带着两个庄子的百姓财,小人确实不该怀疑他老人家。”
“知道就行!”程处默翻了翻眼皮,大咧咧道:“也就我兄弟心善,体贴你们这些下苦人可怜,所以才会趁着这次陛下颁布的杀胡令带领大家财,哼,以后日子起来了可不要忘记我兄弟的好。否则小爷还是会把你腿打折……”
“那是不敢,那是不敢!”中年汉子连连搓手,他脸上纠结半天,忍不住又小心翼翼问道:“小公爷,那什么杀胡令是真的吗?只要能杀突厥人,一个脑袋就给两贯钱,朝廷会不会骗我们。”
“我看你就是欠揍!”程处默眉毛一竖,喝骂道:“活该你穷死,陛下的旨意也敢怀疑,老老实实挖你的土去吧。”
中年汉子打了个哆嗦,他是程家庄子上的人,眼见小公爷火,顿时吓得不敢问了。
程处默哼了一声,他斜斜撇了中年汉子一眼,随机便不再管对方,转身去看韩跃调校大炮。
这货也是无耻,他在中年汉子面前吆三喝五,一对上韩跃顿时塌腰弯身,腆着脸谄媚笑道:“好兄弟,大炮调试好了没,哥哥都急死了。”
韩跃正忙得满头大汗,闻言没好气道:“急死了你过来帮忙啊,整整十门大炮,每一门都得调校角度,我昨天在家里给你们讲授技巧,结果你埋头大睡,现在却又来催我。”
“嘿嘿!”程处默尴尬一笑,他也学着刚才那中年汉子般搓着大手,讪讪道:“哥哥我不是笨么,一听那什么数学公式就头疼,又是左三又是右七的,绕来绕去听的我脑袋疼。”
“那你力气总有吧!”韩跃忿忿看他一眼,喝道:“不会调试角度,过来帮忙推跑车总可以吧。大家都在做事,就你一人跟个幽魂似的来回乱窜,乱窜能窜出军功吗?过来帮忙,把炮口对着大路……”
“没问题,哥哥有得是力气!”程处默答应一声,欢欢喜喜板住一口大炮,嘴中大喝一声,两膀同时用力,这货确实也是猛,三个人才能推动的跑车,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挪动方向。一边搬还一边卖弄,问韩跃道:“兄弟,你看哥哥力气如何,可还威武雄壮乎。”
“不怎么雄壮,一炮就能轰成渣渣,不信咱们试试!”韩跃嗤之以鼻。
程处默顿时翻了个白眼。
让他以身试炮,他才没那么傻。
“兄弟咱们可说好了,等到突厥人出现,第一炮必须让我来开,嘿嘿嘿,陛下亲封的威武大将军炮,想想就觉得兴奋。”程处默继续瞎咧咧。
韩跃没有理会他,反而将目光投射向北方,虽然夜色漆黑不能见物,他却总感觉自己看到了火光冲天,恍惚之间,似乎有无数突厥骑兵正跃马中原,一路杀出了雁门关。
“唉!”他轻轻出了一声叹息。
今夜,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已丧命在异族之手。
他缓缓抚摸着红衣大炮,感受着钢铁炮身上传来的冰凉,心思也跟着变得冷厉。
匹夫可以报仇者,唯以血还血,以杀止杀。
颉利可汗,小爷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