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尚处于走神状态之中的张俊和杨开二人陡然一惊,只是先前的训练中,陈文照搬他看过的谍战片中的理论,告诉他们一旦出现意外,心中越是惶急不安,思维就越是要清晰,只有通过合乎情理的表现才能从危险之中摆脱出来。
听到那站住二字,张俊和杨开先是一愣,随即站在原地双手合十。而城门洞子里的那几个瞌睡虫却大多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瞌睡,仅仅推出了一高一矮两个不情不愿的瞌睡虫过来盘查二人。
“阿弥陀佛。”
听到了这声佛号,那高个子的瞌睡虫登时肃然起敬,站定之后连忙将手中的长枪斜立于肩,双手合十,也跟着道了一声佛号,才开始盘问。
“弟子邱成,敢问二位小师傅这是从哪来,到哪去啊?”
从哪来,到哪去?
张俊险未有把还在四明山上时听说书先生讲过的那句“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地……”的话说出口,赶忙将其咽了回去。随即学着上次那个虚竹和尚的样子,未语先笑,开始按照先前编好的问答套路回话。
“回这位军爷的话,贫僧戒空,这位是贫僧的师弟,我等二人乃是天台县万年寺玄慈大师坐下弟子,日前……”
张俊本打算把那段经过了仔细推敲多次,并且在天台县就曾经用过的佛敌陈文扫和尚为兵的段子再讲一遍,可是未带他说完,那姓邱的高个子瞌睡虫便脑补出了后面的段子,继而开口问道。
“二位小师傅是万年寺来的啊,前日也有一位万年寺来的大师傅路过此地,不知二位可认识?”
大师傅?
张俊与杨开对视了一眼,前天于力掩护特别行动队入城时他们因为装束过于扎眼,就没有跟来,只是听回复的人说于力与那把总聊了一会儿便进去了,除了他之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和尚会来这东阳县吧。
可是先前这姓邱的瞌睡虫却管他们叫小师傅,那么和他们一般年纪的于力怎么可能是大师傅呢,这不合理啊。
假设真的有一个万年寺来的和尚,那他们编造的那段万年寺遭逢大劫的段子就彻底被揭穿了,而已经进城的于力和特别行动队也未必能够幸免。
张俊想了想,随即咬了咬牙,大着胆子的向那姓邱的瞌睡虫打听了一下那位大师傅的样貌装束,只是越听越像是那个平日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活死人”于力,便只得开口试探。
“敢问这位军爷,那位大师傅的法号可是叫作戒相?”
话一出口,那姓邱的瞌睡虫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声应是,紧接着又脑补到张俊的法号叫作戒空,便询问二人是不是同辈的师兄弟。
听到这话,张俊不由得舒了口气,将虚握的左手松开,以此示意杨开无须动手,便与那姓邱的瞌睡虫攀谈了起来,将话题引向异地重逢的佛缘上面,摆足了佛家弟子的做派。
当听到于力此前和那把总聊天时拽了几句陈文先前与那虚竹和尚聊过的佛家禅语时,还是有些惊异于这个同伴平日闷头不语,关键时刻却能够超常挥。
只不过,张俊并不知道,陈文决定由于力掩护特别行动队的事情,其实也是征求过那个虚竹和尚的建议。那个假和尚在私下里的汇报,表示陈文手下的这三个少年亲兵在天台县那一役表现得最镇定的正是这个平日少言寡语的于力,而陈文在分析了于力的性格和此前的表现,也觉得可以作为搜集情报的潜伏人员进行培养,这才有了前天的事情。
张俊和那邱成的闲聊,着实把同来的那个矮个子瞌睡虫无聊坏了。他本就懒得在这大热天儿盘问上值,眼前的若是两个小娘子还好,谁想却是两个贼秃,自然分外的不耐烦。可他又不方便搅了邱成的兴致,便转而盘问起杨开来。
“前天来的那个和尚叫戒相,他叫戒空,你戒了个什么啊?”
戒你妹!
那矮个子瞌睡虫话一出口,杨开的怒意便涌上心头,握紧了拳头的同时就连眉头了皱了起来,分明是一副准备动手的模样,直接把需要控制情绪的事情完完全全的扔到爪哇岛去了。
那矮个子瞌睡虫见杨开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一副怒意上扬的模样,继而冷笑道:“哼,还敢攥拳头?老子看你们二人分明就是周钦贵那贼派来的细作!”说着,便是长枪在手,虚指着张俊和杨开二人。
异变突生,无论是张俊,还是那个姓邱的瞌睡虫无不惊在当场。紧接着那姓邱的瞌睡虫便伸手拦住了他的矮个子同类,而张俊也赶忙上去说好话,把那个戒色法号的事情解释清楚,又拉着杨开赔礼道歉,才算把这两个瞌睡虫糊弄过去。
重新见过礼,又闲聊了几句,张俊和杨开便与这两个瞌睡虫道别,向城中走去。身后传来了那个矮个子瞌睡虫关于杨开法号的嘲笑声,张俊拉着杨开的胳膊匆匆忙忙的向城中走去,直到入了城闪进一条胡同才放开杨开的胳膊。
“你是晒傻了啊,招惹他们作甚?”
杨开心中的那份怒意早已转化为恨意,只是碍于连累张俊以及那些同来执行任务的同僚,才没有愤而出手,此刻更是一字一句的将心中所想迸出,满是金石碰撞之声。
“这戒色的法号,平日里自家兄弟笑笑也就罢了,那个狗鞑子也配?此番老子非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杀这么个小喽啰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要那份刺杀鞑子县令的功劳了?”
“不要了,大帅说过,士可杀不可辱。这狗鞑子,吾必杀之!”
眼下这个同伴显然已是怒极,张俊便决定换个话题,可却是完全没有用处。张俊知道,杨开的祖上皆是做海盗的,平日里快意恩仇的事情见多了,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