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大明监国鲁六年九月乙亥,大兰总兵官陈文率王师复东阳县,谨以牲醴之仪,祭我大学士张公于殉国之所:”
“呜呼!公志趣高洁、大度渊涵,昔年未而立,登朝及第。初牧番禺,兴学课农,教化百里;继抚十府,筑繁太二城,浚江东之渠,使积年淤洚之患,不复害农。”
“公为国事,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未及不惑,须尽白。水工方毕,复著《吴中水利全书》以遗后世。左太史所云言、德、功三者,公实并立,可谓不朽矣。”
“若诸臣皆如公,何有甲申之事耶?惜哉!”
“……然天不遂愿。甲申国变,凶虏破关,窃据神京,播毒天下。而南都诸公,不言战守,独好清谈。俟胡骑一至,文武或相率乞降,或惜名自戕,于国何用哉!”
“于是安宗蒙尘北狩,潞王未祚即降,赤县倾颓,社稷几丧。当此板荡之时,公击楫中流,拥高皇苗裔起义浙东,乃令天下知神器有主,皇明继绝……”
“不幸监国元年六月,江上师溃。公虽死战,寡难敌众。公退至此,不意虏马追至,恐贼迁怒生民,自投池中乃卒。此仁此忠,足鉴日月。然社稷失公,是失葺天石也!痛哉!”
“今吾奉监国令,克复东阳。唯乞公庇佑王师,俟功成之日,定以虏酋之祭公,伏惟尚飨!”
一纸祭文诵读完毕,陪同祭拜的张家人群中已有呜咽之声。张国维在明末那个嘴炮遍地走的年代,着实称得上是一位难得的能臣。其余不谈,只说在水利上的建树便可遗泽后世,当地百姓及后世子孙也承惠其辛劳,得以在满清长达两百余年的暴政中养活更多的华夏生民。
只是这样的一位能臣,却生在了明王朝积重难返,新兴的汉人王朝无力接掌神器,以致这天下为鞑虏所窃取的时代。可也就是如此的一个时代,张国维选择了坚守夷夏之防,誓死抗击鞑虏,最后殉国于出生、成长的家中,可谓英雄也。
陈文在完成了祭礼后,便婉拒了张家的设宴款待,带着跟从来的部将、军士返回了军营。而孙钰在离开张家后,则如约前往了聚居于以西街为中心岘西杜氏家族其中一房的宅院进行祭奠。因为他早年在朱大典幕中时,与同在幕中的一位叫作杜学伸的杜家子弟交好,而这位杜家子弟则与朱大典一同殉国于金华府城之中……
陈文于攻陷城池的第二日便在张国维殉国处祭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东阳县城,甚至大有向更远的地方扩散的趋势。
这些年,东阳县途径过的军队很多,明军、清军、义军,比比皆是,可无论是满清的那些兽军,还是打着明军旗号,亦或是干脆连明军旗号都没有的义军,扰民都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这支明军自入城以来,实则不过一日,但也正是这一日下来,明军于百姓秋毫无犯,即便实在要道巡逻也从未驱赶百姓,更不要说是扰民之事了。
东阳县的士绅百姓谁也不傻,是不是刻意为之的并不难看出,可是他们看到的这支明军却是一支从骨子里就认定军队应该保境安民的王师。甚至更传出了这支军队的主帅乃是蓬莱戚家的女婿重建的戚家军的传闻,这也更为加深了当地士绅百姓对于明军的偏向。
而这一篇由孙钰代笔的祭文,也以着极快的速度引起了东阳县士绅百姓的共鸣,这使得他们进一步认定了这支明军与满清的八旗、绿营,以及同样劫掠百姓的其他明军和义军的截然不同之处,乃是一支真真正正的王师。
而这,也正是他们渴望已久的!
祭奠张国维的第二天,托塘张氏和岘西杜氏的族长便分别带着族中的长老赶到县衙求见陈文和孙钰,保证会竭尽全力支持王师光复金华的作战。而当这两个家族选择倒向明军后,另外四家也迅速的完成了串联,在当天下午同样赶到了县衙,向陈文和孙钰力保其会在他们能够触及到的各个村镇大力宣传明军的存在,以争取更多的支持。
与此同时,东阳县六族的态度同样影响到了其他正在观望之中的世家大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陈文和孙钰都要接见大族和百姓的代表,而当地的百姓也开始踊跃参军。
明军的力量几乎每一天都在增强,可也就在这时,陈文却收到了一封书信,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PS:感谢于世忠于兄牺牲休息时间帮助笔者为祭文打磨润色,特此鸣谢。
PS:同时也感谢各位始终在支持和谅解笔者的书友们,本来说好过年会还欠账的,结果这个年过得实在无语,每天被烦心事包围,也只能勉力保持更新,万分抱歉。后面的日子里,笔者会尽力把欠账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