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时期的赴日乞师,对于中国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但却导致了日本对自身定位的上升。
经过了《唐船风说书》以及衍生出来的华夷变态的思想的酵,曾经的那个伏在华夏文明脚下摇尾乞怜的小国家,得到了心理优势,在壬辰战争被削平了的野心开始肆意萌,尤其是后世资本主义的推动和满清自身的腐朽,最终变身成了华夏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死大敌。
江浙明军的官方船队的航抵达日本,对日本的态度与此前的鲁监国集团和福建郑氏集团截然不同,乞求援助什么的绝口不提,甚至就连长州藩毛利家亲自设宴款待,提及愿意援助部分钱粮、军械被负责商贸的郑奇婉言回绝。
经过了几天的接触,双方达成了商业协议,江浙明军将日本西南的地区代理权交给长州藩,货物运到后由长州藩的商人负责出售,收购价格也是从优。对长州藩来说利润虽然会被压低一些,但是胜在量大且稳定,再加上政治上的一些考虑,双方的合作还是双赢的。
货物清走了大半,船队还要去别的地方。一路行来,连鬓胡子军官负责船队,郑奇则负责商贸,二人分工合作,倒也融洽。不过这边准备拔锚起航了,郑奇带来了一个日本人,却让连鬓胡子皱起了眉毛。
“郑兄弟,你确定这厮不是倭寇?”
“不是,我查过,他祖上确实没有出过倭寇,倒是出过一个遣隋使,”
“遣隋使是什么?”
连鬓胡子军官在航启程前才通过识字考试,对于盛唐他倒是知道,隋这么个朝代的印象很是模糊。
“瓦岗四十六友反的那个朝代。”
“这个我知道了,日本那时派过去的使臣的后人?”
虽然是到中国偷师学艺的,但是对于这些“徒弟”,这时的中国人普遍上还是把他们和倭寇自觉的分开了。这很正常,倭寇是蛮夷,徒弟虽说未必能学到多少真本事,但起码是心向教化的,自然要区别对待。
“小人小野一郎,拜见明国大将军。”
“起来吧,去朝鲜和琉球的航道你都知道?”
“小人都走过。”
这个日本青年很是恭敬,连鬓胡子点了点头也就认可了。不过待小野一郎下去,他却突然向郑奇问道:“我看着小子好像不是那种甘心做个向导的。”
“阮兄所言甚是,此人跟我说带路的银子他一两也不要,只求能随咱们回去杀鞑子,日后立功了争取入汉籍。”
“原来如此。”
明时的汉籍,对于周边各国的百姓而言,其诱惑力远大于后世美帝的国籍。能入汉籍,成为明朝的军官,哪怕连汉籍都入不了,仅仅算是个明廷在册的鞑官儿,回到老家也是立刻就能傲视州郡的,整个家族的社会地位都可以得到极大的提升,根本不是说着玩的。
况且,郑奇此前听陈文说过,对于这样的有志青年,更是应该树立成榜样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华贵夷贱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过两天,有志青年小野一郎带着连鬓胡子和郑奇启程出,先是前往朝鲜,再南下去琉球,最后返回浙江复命。
朝鲜和琉球,这两个国家原本都是明王朝朝贡体系的死党,不过现在却都已经改奉满清为主了。小野一郎原本还有些担忧,担忧贸易无法展开会牵连到他这个向导日后能不能去砍鞑子的大事情。不过待他看过了船上的火炮,顿时就安下了心。
“这样的火力,他们要是敢违逆大明,违逆大王,小人以为直接把汉城和里城踏平了,让他们认清楚了,哪个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
………………
这支舰队装载着数目巨大的货品,生丝、蚕茧、绸缎、布匹、蔗糖乃至陶瓷,对于中国久经战乱,生产力大幅度下降,日本能够收到的货物大幅度下降的今天,其利润自是要高于承平之时。这一遭走下来,不光免除浮粮的税收损失可以弥平,陈文的新计划也可以如期展开。
陈文还在进一步积蓄力量之时,郑亲王济尔哈朗在七月底也已经赶到了南京,而且是大军浩浩荡荡的越过长江。恍惚之间,仿佛是弘光元年清军大举南下瞬间扫平江南半壁的风潮再度重现一般。
四月时,济度准备的援军就已经七七八八了,顺治闹了一回御驾亲征,济尔哈朗只得带病上阵。
不过,原本在那时已经越感病体沉重的济尔哈朗,强撑着开始整顿军务,但是在军营里待了几天,身子骨反倒是越的好了起来。对此,济尔哈朗也只得苦笑——当年在辽东的时候,饮冰卧雪、朝不保夕的日子过久了,这北京城里的花花世界果然不是他这副身子骨能受得了的。
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满清调动了运河上的一切运力,每天光是累死的纤夫就不可计数,总算是把这支大军送到了南京。
只不过,这支大军的要任务却已经被马国柱、管效忠、刘良佐等将领完成,郑成功的大军退出长江后,很快就放弃了崇明,全师折返福建。
郑成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况且他原本就打算将江南作为核心占领区,严禁将士骚扰百姓,除了镇江的守军基本上没捞到什么东西就离开了江南。至于张煌言所部,强买四分银便斩示众,更是秋毫不犯,王师二字实至名归。
明军是进攻的一方尚且如此,反倒是那些来援的清军对福建明军一度占领的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抢掠,“兵过无锡洛社,花货满载,牛羊络绎不绝,余可知矣。所掠妇人俱在苏州卖,镇江凡失父母妻子者,贴票各府县寻觅甚众,无锡城门招子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