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紧迫,并没有因孙可望的惨败而减弱分毫,反倒是愈加的严重起来。眼见于此,李定国只得在稳定了昆明后帅军大举北上,先要接应白文选和冯双礼这两个秦藩的大军头,有了更多的兵力,哪怕都是些鱼腩但也能多上一些言权。
云南的昆明,如今永历朝的临时都城所在地与贵州的西南部之间仅仅隔了一个不大的曲靖府,此前李定国就是准备在那里与孙可望决战的,因为那里称得上是昆明面对贵州的门户所在。现在陈文驾着如此大的势头而来,但是贵州却并非是江浙明军的旧有占领区。眼见于此,李定国便率领大军进入到贵州,以便于更好的完成对白文选、冯双礼他们的接应。
大军出动,前锋骑兵更是早一步踏入贵州地界。贵阳府的府城位于贵州的中部,待李定国先后越过普安州、安南卫和永宁州,进入到镇宁州的地界,完成了与白文选、冯双礼二将的汇合之时,也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晋王殿下,越王已经攻占了贵阳府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军压境了啊。”
白文选和冯双礼一路向西南方向逃窜,刚刚战败后收敛的那几万溃兵在路上也跑了个六七成,现在两个人加一起就只剩下一万多战兵,若非一路上裹挟了不少的军屯辅兵,只怕是都未必能带着这么多军队来与李定国汇合。
此时此刻,白文选和冯双礼倒是来了,也愿意归附到永历朝廷旗下,就是沅州那一战对他们的影响却还是不小,以至于此间一旦提及到陈文,冯双礼的音量都是刻意压低了的,似乎是唯恐声音大上一点儿就会将陈文招来。
二将如此,李定国不由得眉头紧皱,当即便向二人问询起了沅州一战的事情:“本藩在路上听溃兵说是越王会妖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妖法的事情在贵州传的有声有色,什么越王在大旗下撒豆成兵,一下子就出了几十万大军将他们团团包围,什么战象冲进阵中就被一股气浪吞了,连骨头都不剩下,什么罗罗杀进人群,刀砍在江浙明军的身上都得断,还有什么越王府的亲兵劈空成雷,出手为电。总而言之,非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越王会妖法。
听到有此一问,白文选和冯双礼对视了一眼,继而还是白文选开口回道:“那些大多都是谣言,越王确实就只有那几万大军,乃是用阵法破了战象和罗罗,我军与其部的战斗力也差距良多,败得一点儿也不冤枉。就是大军崩溃时的那阵爆炸声,可能是震天雷吧,我二人都不在近前,看不清楚,也不敢妄自断定。”
“原来如此。”
有此回答,也算是解了李定国心头的一些困惑。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并没有因此而释怀,眉头反倒是愈加的紧皱了起来。
其实所谓妖法,李定国也是不信的。就算真的如此,阳门阵、阴门阵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妖法同样的道理,什么大粪、黑狗血、妇女的经血什么的轮着来,总有一种是对的。但是此番听到白文选的解释,确定了是输在了硬实力上,他麾下的军队也是同样的战法,若是真的开战,胜算只怕也不会有多少。
“丑媳妇也免不了要见公婆,不亲自会会这位越王殿下,本藩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应对。”
容溃兵修整了几日,重新放了从昆明的库存里带来的武器装备,李定国便派人送了一封书信到贵阳,请陈文到平坝卫一带相会。
书信写得很谦恭,一如当年他写给郑成功邀请其合攻广东时那般,不过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他却并不是很清楚,甚至哪怕是预测也基本上都是偏于悲观的那种。
数日之后,信使快马加鞭的返回,带回了陈文的回信。回信的用词毫无大捷之后的倨傲,对他也是用晋王的称呼,并且对永历的身体状况表示了适当的关系,更提到了他还带来了江浙几省今年向皇室供奉的方物,希望在会谈后由李定国代为转交。
这份书信看过,李定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大气,但隐忧却还是存在着——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也不知道陈文的用心到底在何处。不过有了这份书信打底,心也能安下一些,他便派了信使赶回昆明向永历报信,同时让大军留驻当地,只带了精锐骑兵赶去平坝卫。
平坝卫既是后世安顺市的平坝区,距离贵阳也不过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不过在此时,金枫湖尚未形成,金枫湖左近的平坝卫和威清卫俱是贵州都司下属的卫所,前者更是取了“地多平旷”的意思,下设达五个千户所之多。
陈文与李定国约定了只带着不超过一千骑兵在此相会,为的是防止大军靠近,万一有个什么误会就会酿成更大的惨剧。李定国如约赶到,卫城已经被陈文所占据,待卫城大门打开,陈文也带着大队的骑兵出了卫城。
“越王。”
卫城外一处供人休息的小亭之中,陈文与李定国相对而立。按照古时封号的习惯来看,晋是大国,越到不了陈、蔡、荆、舒那样的小国,但也不过是中等而已,远远无法与晋相比。不过现在这年头,形势比人强,谁还顾得上这个呢,尤其是陈文连封号第一的秦王都抓了,一个被俘的秦藩军官代为介绍过后,李定国也是率先向陈文拱手示意。
“瞧瞧,我说的怎么样,晋王就是太客气了。”
笑着摇了摇头,陈文继而对李定国说道:“李兄若是瞧得起我陈文,一句辅仁足矣,我与大木之间便是如此称呼,李兄与大木乃是儿女亲家,莫不是瞧我不起?”
“不敢。”
陈文的态度太过热情,热情到了李定国有些不太能适应的程度。不过既然陈文如此了,李定国也正好就坡下驴,拉近了彼此间的关系,也好为接下来的会商打下一个更好的底子。
两厢落座,陈文挥退了那个秦藩军官和身边的护卫,李定国亦是如此,待寒暄了一二,李定国便拿出了此前在昆明就准备好的说辞。
“辅仁此番来黔,也是劳苦功高了,陛下感念辅仁千里勤王的忠心,认为越之一字终究是小国,配不上辅仁的赫赫战功,准备改封辅仁为齐王,以彰显朝廷对辅仁的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