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蒹葭见到楚青临的时候,这厮便穿着一袭墨色纹麟卷云袖摆锦衣,外罩一件鹤羽大氅,他从风雪之中而来,发梢上沾染了皑皑的白雪,而后转瞬便又消失不见。
他眉目料峭,即便在见着燕蒹葭的那一刻,还是沉默而冷峻,看不出一丝旁的情绪。
瞧着这厮精神头极好的模样,燕蒹葭不由笑道:“楚将军大晚上拜访我公主府,可是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楚青临看向她,即便再傻,也是第一时间便看出来,燕蒹葭似乎不太愉悦。
沉了沉思绪,他道:“刺客的事情,算十万火急吗?”
他问的很是认真,听得燕蒹葭不由挑眉:“难不成,楚将军这是问出了背后指使的人?”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那人做事滴水不漏,既然敢在建康街上行刺,那么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难不成,楚青临真那么有本事,竟是能够审问的出来?
燕蒹葭心下正狐疑,便见楚青临一本正色,回道:“没有。”
“没有?”燕蒹葭重复了一句。
神色开始有些不好起来。
楚青临心下有些疑惑,却还是回道:“刺客服毒自尽了。”
“刺客服毒自尽,问不出主使之人。”燕蒹葭勾出一抹邪佞的笑,看向楚青临:“楚将军这是故意要为难本公主吗?”
“公主何出此言?”望着燕蒹葭,楚青临不由蹙眉。
燕蒹葭此时,披散着头发,虽说微微有些凌乱,但却依旧很是艳骨动人。
她本就是有一副好皮囊,即便不施粉黛,随意穿着,也是慵懒美丽的。
“楚将军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燕蒹葭冷笑。心中只道,楚青临这个杀千刀的,脑子有问题!
楚青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淡然答道:“子时。”
燕蒹葭道:“楚将军平日里,都这么晚不歇息吗?”
“晚吗?”楚青临沉吟:“在军营里……”
“军营如何,本公主不知道。”燕蒹葭道:“就算楚将军不歇息,本公主也该要歇息的罢?楚将军就为了这么一件琐碎且毫无用处的事情,扰人清梦,难得楚将军不觉得,很是过分?”
听着燕蒹葭这几句话,楚青临才终于明白她的情绪。
于是,他问:“公主这是因着被本将军打扰,所以不悦了?”
“不然呢?”燕蒹葭扯了扯嘴角,回以假笑。
“可公主从前,并非这般轻易会动怒之人。”楚青临道:“先前就算我夜半打扰,公主也……”
他说的先前,是指在北垣时发生的那些事情。那时候,他只是阿楚,可如今……能一样吗?
“楚将军!”燕蒹葭冷淡的打断他的话:“那些过往,是楚将军让本公主,莫要再提及,怎么如今楚将军自个儿又提起了?”
寥寥数语,堵得楚青临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为何今晚自己这般莽撞,并无重要的事情,却还是踏足公主府。
也不知道,为何看见燕蒹葭这般恼怒与冷漠,他的心中,会生出一丝不适的感觉。
在这一瞬间,楚青临忽然不敢去探究,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而这情绪……又是什么。
“抱歉。”他忽而拱手,道:“打扰公主了。”
燕蒹葭道:“一句抱歉,便可?”
楚青临抬眼,直视她的眸子:“那公主要如何?”
他突然发现,燕蒹葭……似乎生气的模样,也极为好看。
“那大蚌之事,楚将军不打算给本公主一个交代吗?”燕蒹葭看向他,眸底璀璨至极:“诅咒燕国分崩离析,这可不是一国将帅该做的事情!”
楚青临……若是仍旧如此想要对燕国江山社稷动手,那么,或许她真的要找个机会,除之而后快了。
大抵是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太过刺眼,楚青临不由道:“公主想杀我?”
燕蒹葭毫不避讳,眸底浮现寒霜:“有何不可?”
若是放在从前,她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承认,但是如今……她一想到阿楚,便私心里希望楚青临能就此停手。
否则……江山社稷与他,孰轻孰重?自然是前者,毋庸置疑!
可楚青临却没有深思,他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
她的确美的惊心动魄,可他却有些情绪生出。他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再这般失态下去。
“明日,我会派人送些酒过来。”楚青临道:“我知道,公主好酒,以此赔罪了。”
垂下眸子,他转身离去,那孤冷的背影,宛若被人遗弃的犬儿,看得燕蒹葭和西遇,皆是一愣一愣。
“公主,楚将军这是……喝酒了?”西遇有些难以置信。
楚青临怎么看起来……有些不清醒?
“你问本公主?”燕蒹葭的气,瞬间消了一大半,有些哭笑不得:“本公主问谁?”
她在与他说大事,极为严肃,可奈何这厮心思难猜,完全不管她说了什么,便兀自做了回答与决定。
燕蒹葭有些看不懂,楚青临……莫非是脑子还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