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忠哥,这下子坏了,这位朱应奉,可不是好东西!”
“当官的,你见过好东西么?”
林家两人抱着头,蹲在人群之中小声嘀咕,因为周围都是乱哄哄的,倒不虞有人听见。
然后他们看到一个身着华美衣裳之人走了过来,这人腰着金带,颐气指使:“都快点,都快点,若是迟了,朱应奉可没有那么大的耐性!”
在他身边,还有数个华服之人,只是腰缠银带罢了。
差役、兵卒,还有些家丁模样的人围了起来,将船工们驱赶着前行。
经过那金带之人身边时,林传忠听得他冷笑着与旁边一银带之人说道:“那周铨小儿,不知好歹,以为对付了李邦彦,便可以压我们朱应奉一头,竟然敢夺了海州盐场……虽然朱应奉不将盐场那点东西放在心上,可是若不有些回应,岂不是显得我们朱应奉好欺!”
“就是,向来只有我们应奉局去欺压旁人的,几曾被人欺压过,兄弟们心中都极不愤,更何况那厮弄得什么狗屁水泥,据说官家兴修艮岳时将要大用,这岂不是夺了我们应奉的差使!”银带人笑道。
“这次好,挖了个坑,让他跳,他不是想要在海州建船场么,将船匠都截了下来,去为官家造纲船,他若识相,就该乖乖忍着,若不识相,坏了官家的事情,瞧朱应奉会如何收拾他!”
林传忠听不明白他们话语中是什么意思,不过隐隐猜出,他们这些船匠们,似乎是卷入了大人物的冲突之中。
几乎在此同时,在京师之中,杨戬的府邸之内,杨戬对着胡缙大雷霆:“我只道你做事有分寸,向来称我心意,为何此次商会之事,你却如此怠慢!”
胡缙诚慌诚恐,丝毫没有读书人的器度:“恩主何出此言,晚生已经尽力了……”
“为何别家都是独占一路,唯独老夫这里,却是要与人瓜分京东?”
胡缙心中暗骂了一声,别人去时都得了高额的授权,杨戬对他虽然信任,但给他的授权额度也只有六万贯。好点的地方,都不是六万贯能够拿下的,能够与人合伙拿下京东两路,已经是他费了不少心思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结果。
而且当初他回报时,杨戬还夸他做得好,此时事过境迁,都隔了几个月了,却将旧事翻出来重提,捉着他大骂,其实是迁怒于他。
不能不迁怒,周铨从南方运来了大量棉花,经过一整套工序之后,织成了六千匹棉布,又制成棉衣,在京中卖。在过去的这个春节期间,他的棉衣极受欢迎,比起麻衣,不仅保暖,而且耐用,故此其价格比起麻布高出了近一倍。六千匹棉布便得了近四千贯钱,而且是在短短的三日内就卖完了。
这个消息最初杨戬不知道,昨日他派往徐州的棉布商会董事来了私信,告知他这个消息,这让原本就贪财好利的杨戬大为振奋,同时也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独占一路的专销之权。
一年十万贯甚至数十万贯的纯利,杨戬忍不住痛心疾,他再一次看到一个大财的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了。
故此,经办此事的胡缙少不得被他叫来痛骂了一顿。
胡缙心中满是委屈,口里却是唯唯喏喏,反正他也不是忠心耿耿,他、石轩再加上秦梓三人,暗中加入了周铨的东海商会,铁了心要去海外寻找金山银山,此事是瞒着杨戬的。
不仅瞒着杨戬,暗中他还借着杨戬的名义,从鸿胪寺国信所弄到了十余份盖了大印的空白国牒,只要周铨愿意,往上面填什么内容都可以。可以说,有了这个,在大宋周围大多数国家,就可以通行无忌了。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这态度倒是让杨戬满意了。
“杨公,休怒,休怒,棉布虽好,但真要等到它能够大行于世,至少还得两三年时间,而且说是财,实际上还是受制于人,以小人之见,原本就不该对此寄予厚望。”
就在胡缙悄悄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听到一个令他厌恶的声音响起。
胡缙瞄了那边一眼,是杜公才。
这厮是杨戬手下最初与周傥、周铨打交道的人,后来彻底投靠杨戬之后,在京中得了一个小吏的职务,专门管内库。官职不大,但却是杨戬亲信,专门出主意替杨戬四处搜刮。
他原本与周家父子关系尚可,但随着身份的变化,对周家父子的嫉意开始占据上风了。
好在杜公才还是知道些轻重的,并没有试图离间杨戬与周铨的关系,他只是偶尔出出主意,想要向杨戬证明,自己也拥有周家父子同样的才能,甚至论及弄钱上,比周家父子更强。
“不对周铨寄予厚望,难道说还要对你这厮寄予厚望?”杨戬横了他一眼。
“小人倒真有一策……根本不须求人,只要说动官家,那就是财源滚滚,而且还能让官家认定,杨公乃是能臣贤吏,比起蔡太师、隐相他们,毫不逊色!”杜公才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却不知,他自以为妙计的计策,将在大宋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