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三年乃是棉花在海州、徐州大面积种植的一年,这一年间,两州得了补贴的农户共种了三十余万亩棉花,七月至十月,一共摘得籽棉六千万斤,去籽之后皮棉也有两千万斤之多
在新式织布机加工下,两斤皮棉可织布一丈,也就是说,第一年收获的棉花,若全都织成布,可达一千万丈,相当于一百万匹布,折成市价,就是六十万贯。
要知道去年在筹办棉布商会时,除去购买机械的花费,总共也就是投入了六十余万贯,一年还本,这样的买卖,让当时购买专销权的各位都兴奋起来,这意味着即使不扩大规模,他们今后也是净赚,虽然要扣除些人工和原料花费,但对半的赚头总是有的。
而且,看到这行当如此赚钱,又怎么会不扩大再生产那些权贵人家,现在就在做两件事情,一是竭力推广棉布,争取将市场做得更大二是通过自己的影响,让更多的州开始推广种棉。
当然,这些州可没有补助,农民种棉,卖棉再买粮食就是,反正现在棉布价格也随着棉花价格高涨起来,第一批种棉的农民从田里所获得的收,数倍于往常种粮。
师师前脚离开,后面一个身影出现在阿怜身边。
“陈军师”阿怜起身行礼。
“都说过许多遍了,在这里称我阿叔就是。”被称为陈军师男子轻轻摆手,温声说道:“你辛苦了。”
“算不得辛苦,与在彭城相比,在这里是享清福了。”阿怜细声说道。
“你的毛衣针织之技,已经传至南方,圣公他们那边,正招揽织女,专织毛衣说来好笑,通过榷城从北虏那边得来羊毛,再将羊毛纺成毛线织成毛衣,以此来为圣教募集军资,这倒是托了大宋朝廷和周铨那厮的福啊。”
织毛衣这门技艺,周铨没当回事,他只是提点了师师,然后师师自己再琢磨一番,竟然就真能织成类似于后世的毛衣了。待阿怜学了之后,什么平针、花针、元宝针竟然也被她分了出来,再将这织法传给摩尼教徒,带回南方去,成了摩尼教一项敛财的门路。
看到阿怜神情有些异样,陈军师知道,她又在想那个周铨了。
“周铨与我圣教颇有旧怨,不过,现在他最大的麻烦不是我们,而是梁山贼。前些时日,梁山贼突然穿州过府,沿途官府只敢闭城自守,竟然让梁山贼突至密州,夺了海船出海去了。当时还以为他们会去袭击海州,毕竟海州那里,少说也有百万斤的棉花不曾想他们却消失在大海中,至今没有消息,偏偏此时,周铨也出海,若是他们在海上碰到了一起,那才好呢。”陈军师哈哈笑道。
阿怜心突的一跳,突然之间,觉得军师这句话很有些让人厌恶。
若是那个相貌出众、本领出奇、人又高傲的少年郎君,真的消失在海中,她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惆怅呢
她情不自禁,向着东方望去,据说,周铨就在东方极远的海上。
在她望的时候,周铨已经不在海上了。
他踏着舷板,踩在耽罗的土地之上,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林大匠,这次回去之后,你便不要出海了,专门研究飞剪船,在一年之内,我要见到飞剪船”
因为在海上呆了好几天的缘故,周铨上岸后有些晕陆,他忍了一下,然后向林传忠道。
“小人已经有些想法了,多亏了衙内提点,小人定然不负所望。”
若是有飞剪船,海上航行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即使还远不如蒸汽船,可蒸汽机那玩意儿,至少三五年内是弄不出来的,周铨暂时不指望了。
两人对望之间,一个人被带到了他们面前。
“衙内,此人乃是密州海商,姓黎,名清,方才我们看到的那些大船,乃是他带来的。”带着黎清来的平信远远地叫道。
黎清到得周铨面前,咧嘴一笑,然后下拜道:“小人见过衙内”
“黎老板辛苦了。”周铨淡淡地道:“你带这许多船来倒是很巧嘛。”
他们在这里对话,卢进义那边看得清楚。
他们站在一处屋顶之上,小心遮住身形,因此不虞被周铨觉。最初见到黎清被人拦住,他们的心纠了一下,但再看到拦住黎清的人,将他带到了周铨面前,众人开始握紧拳头。
周铨手下能打善战,卢进义是深有体会的,哪怕是那些看起来半大的小子,只要有二三十人结阵,同样人数甚至一倍于之的大人,等闲也攻不破他们的阵列。
故此,若能将周铨诱出来,把他和他的手下分割,那么再动手,可以尽可能减少伤亡,也能避免周铨的部下死战护送他逃走的事情生。
一切就都看黎清的了。
因为隔得稍远,所以他们听不到黎清与周铨的对话,只觉得周铨初时对黎清似乎很冷淡,但后来,两人谈笑起来,彼此之间变得很熟络。
而且黎清还时不时地指手划脚,似乎是在比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