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并没有直接进入行宫,他对这里没有太大的兴趣,与别的护卫军将领一样,这时他做出了错误判断,以为行宫中只有阿骨打的儿子绳果在,而阿骨打本人已经随女真主力出城逃走,因此他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了追击这些逃走的女真人身上。
秦桧仍然跟在他身边。
这是岳飞有意所为。
秦桧这个时候,完全是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这就完了……这就完了?”望着眼前渐渐安静下来的燕京城,看到一队队百姓在护卫军的组织下开始去救火、清除尸体,或者于街头巡逻维持秩序,秦桧用手抓着自己的头,连冠巾都被他揪了下来。
他知道金人这边处境不大妙,不过在他看来,最多就是和大宋京师一样,处于威胁之中,可真正要想攻破燕京,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结果……
从岳飞回军到现在,才过去多久,四个时辰还是五个时辰?
这么点时间里,他就已经踏入了燕京城,而金人非死即俘,部分逃散,根本就没有象样的抵抗!
好歹也有几万人啊,就算是几万头猪,要想抓住也不容易,可是金国燕京防线的崩溃,就是这么快。
“还要多亏了你,我们看了一下城内外的防御工事,金人虽然野蛮,学习能力却是挺强的,他们的工事竟然已经略具棱堡雏形——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学来的,若我们要强攻,虽然必胜,可损失还会挺大的。”
在秦桧身边,张猛嘿嘿地说着,使劲儿夸秦桧。
只不过这些夸耀的话,是夸还是讽,大伙心中都有数。
对他的话,秦桧充耳不闻。
张猛还待嘲讽几句,却见行宫之中,有人匆匆跑了出来,口中大叫道:“擒着阿骨打了,活的!”
“什么?”张猛眼睛顿时瞪圆,也顾不上嘲笑秦桧,一把将人给拉住:“你是说,阿骨打还留在这行宫里面?”
出来的正是郑源派来的使者,他得意洋洋:“正是,我们一营捡了一条大鱼……啊哟,还要多谢张营正,将这条鱼留给我们!”
话还没说完,张猛就对他擂了一拳,打得这厮退了几步,一边痛得呲牙咧嘴,还边还哈哈大笑。
“该死,郑源这厮占我便宜,我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将这到手的大功让给他!”张猛气急顿足:“不能这样,我们在城中浴血奋战,没理由这头号功劳如此轻易就给了他!”
他们在这争执,那边秦桧的眼睛都直了。
阿骨打被生擒了?
“这不可能,阿骨打没准已经脱身,被捉的只是一个替身!”他失口叫道。
岳飞听得此话,嘴角向下一抿,他相信,郑源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被人愚弄。若不能确认是阿骨打,郑源不会派人来通知他。
“阿骨打身体似乎有病,郑营正说了,看情形随时会咽气。”使者又道。
岳飞眉头一皱,死的阿骨打与活的阿骨打,价值可不一样。他当先向前,走向行宫之内,张猛等人跟了上去,秦桧留在原地了会呆,确认自己不是在作梦之后,他也跟了上去。
对这行宫,秦桧不陌生,并不久,他才离开这里。但当时这里面灯火辉煌,无数女真贵胄和武士穿梭其中,虽然透着紧张气息,可是充满活力。
但现在,他看到的只有尸体。
有些尸体他还似曾相识,只不过小人物们他记不得名字,直到他到了大殿前,看到有护卫军拖着绳果的尸体出来,他才惊呼了一声。
“认识?”岳飞看着他。
秦桧的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倒是张猛在旁边答道:“这厮就是完颜绳果,阿骨打的嫡长子!”
岳飞目光在绳果的尸体上扫了一眼,然后就没了兴趣,摆了摆手,尸体就被拖走了。
他们进了大殿,此时大殿中已经升起了火把,不再象郑源进来时那样黑暗。地上的血汩让众人走路时有些蹑手蹑脚,然后,便听得郑源在那得意地道:“瞅,这就是阿骨打,金国的皇帝,他脸上的掌印,是我方才留下的!”
张猛一捋袖子:“我也要留两个!”
“不成,不成!”郑源忙拦住他。
“哼,这功劳原本该是我的,被你捡了便宜倒还罢了,现在我只是想去抽两记耳光你也不准,郑源,你是想与我别苗头?”憋着一肚子不爽的张猛厉声道。
“闭嘴。”岳飞的声音响起。
暴跳如雷的张猛顿时安静下来,只不过,他的眼睛还是瞪得滚圆,几乎突出眼眶,死死瞅着郑源。
“这厮看上去就要死了,我摸了他的头,烫得紧。”郑源道。
秦桧抢先上前,望着阿骨打的脸,看着看着,他神情更为抑郁:没错,确实就是他看到了阿骨打本人,原本他以三寸不烂之舌,将斜也等人都说得昏头转向,可这位枭雄出现之后,一切主动权就转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