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很快来临了。
西京洛阳城刚刚经过了一个喧闹的春节,为了是否修建铁路的问题,保守派负隅顽抗,而激进派则全力进攻,双方唇枪舌箭,甚至为此还打了好几次架,给西京百姓平添了几分过年的乐趣。
文维申自然是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但以他在保守派中的地位,不可能亲自参与到打架中去,但是主持反对事务却是当仁不让,因此他整个过年期间都很忙碌。
直到今日,接到洛阳令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济王巡幸西京,要宿老相陪,点了我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文维申问道。
“正是,正是,恭喜文公,济王只点了三个人的名字,其中便有文公,想来今后文公之名,便在殿下心中,若有那一日,也确实需要文公这样老成持重的前辈来坐镇。”洛阳令笑嘻嘻地道。
他心里却是在吐槽,文维申给周铨捣乱并不是什么秘密,从创办《西京纪闻报》开始,他就是保守派最重要的支持者,即使不是旗手,也是旗手背后的最大助力之一。
文维申问了其余被点名的人物,都和他一般,是保守派的重要头目,也是反对铁路修到西京的主干力量。文维申心里暗暗嘀咕,然后又问道:“济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西京?”
“自然是为了铁路进西京的事情了,要知道,今年开始京徐铁路便要改造,要换成能跑蒸汽机车的,若到时还修不到西京来,呵呵……”洛阳令笑了两声:“反正我这洛阳令是休想再当了。”
绝对不可能,修铁路是大事,但对现在的周铨来说,并没有大到让他在几个月内跑两次西京的地步,一定是有其余原因!
好在周铨并不是立刻就到西京的,定下的行程,是五日之后抵达,文维申还来得及打听他来的真实用意。
他的消息网很快将周铨的真实用意传了过来:因为同时要打两场战争的缘故,特别是要大举征西域,所以周铨准备亲自坐镇洛阳,将这里作为行在之地,时间至少是两年。
“两年……与宋行风那边得到的消息相应证,看来是不假了。”
当天夜里,在文维申府相邻的一处院子里,五个人聚集于一起,除了文维申之外,还有那位韩膺胄,另外三人,也同样是大宋故老旧臣之后,在政治立场上都是属于保守派。
平时他们都不显山不露水,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几人手中掌握着大宋最后的反抗势力。
“事情便是这样,诸君,老夫虽然受诸位所托,主持此事,但事关重大,由不得老夫一人独断,这一次可能是最后机会,若是能成,大宋中兴可期,我等亦可重现祖辈之勋绩,若是不成,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矣!”文维申将自己掌握的消息说了出来,然后闭上眼,仿佛在养神一般。
富弼之孙富直柔在众人中年纪最轻,他握紧拳头:“此非私怨,乃是国仇,何必再犹豫?当断即断,不可坐失时机!”
吕公著之孙吕好问却摇了摇头:“虽是如此,不可不谨慎,诸位,我们可能是大宋最后的希望了,若是因为我们行动不慎,致使宋祚断绝,我们有何面目见先人于泉下?”
富直柔闻言怒道:“若是再坐视下去,等天下大势已定,周贼以小恩小惠收取民心,大宋难道就不亡了么?我们就有面目见先人么?”
吕好问没有与他争执,而是看向在座者中唯一没有言的另一人。
这人却不是重臣之后,但他的来历也不小,姓杨,名时,乃是二程的得意门生,也就是程门立雪的那一位。
他如今已是年近八旬,事实上,若不是因为不忍宋祚断绝,同时也不喜周铨轻慢儒生的种种举措,他根本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来。因为他是此时少数硕果仅存的学问大家之一,所以他以讲学为名,游走于京师、西京等地,许多计谋,都是他所策划,众多人物,也是靠他联络。
“咳……前段时间,我见着一个人。”杨时慢慢抬起有些昏花的老眼,老年人话多罗嗦的毛病,他同样有:“这人你们都应该知道,李纲李伯纪……”
“李伯纪!”
众人看向文维申,他们与宋行风联系上,便与李纲有密切关系。李纲远渡济州五国城,在那里陪伴赵佶,虽然谨言慎行,可实际上却在观察周铨手下的情形。他敏锐地觉,宋行风的志趣与周铨未必一致,暗中将此通知了文维申,这才让保守派将注意力转到宋行风身上来。
而在这过程中,杨时也起了关键作用。当初周铨将部份二程弟子,礼送至日本,名义上是教化日本人,实际上就是变相流放他们。因为他们终究是汉人,所以宋行风横扫日本时,也借助了他们的力量。这些人与杨时有密切联系,再通过杨时转联系上文维申。
“他不在五国城陪着上皇,怎么回来了?”有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