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方见的视角与海澜希颇有不同:“经过几天的接触,我发现付凌是个十分严谨、十分睿智的人。作为东亲王身边的内务总管,会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让东亲王对他产生如此大的怨念,最终把他贬斥到阿西若城来担任一个小小的园林主管?”
“具体细节我也不甚清楚。”海澜希惊讶的看着方见:“莫非之前的一些纠葛,可能是现在付凌失踪的重要线索?”
“分析一个案子,要找最有特点的线索。”方见一笑:“像付凌这样将自己隐藏在迷雾中的人,唯一比较突出的事件恐怕就是之前与东亲王的龌蹉了吧?”
海澜希微一思忖,便下定了决心:“付凌失踪这件事,看似寻常,实则非同小可。他长期在东亲王身边做事,知晓很多东海国的机密。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恐怕就会损害东海国的国本。我们现在就去拜见东亲王,向他请教一下当日付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海先生当机立断,方见十分钦佩。”海澜希的敏捷思路和快速反应也让方见钦佩,感觉这个东海国第一智囊果然不是虚有其名,确实有他凌厉的一面,从做事的风格就可以感觉出来。
海澜希摇头苦笑:“海某妄称智者,手下总揽了无穷无尽的繁杂事务。如果手下能够方大人这样的青年俊彦辅佐,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他是真心而发,方见也不以为意:“这个世界,确实需要一代接一代的人才前仆后继,才能真正推动社会的不断前进。其实枫云国的国策与东海国非常相似,都是防御型的基本战略,其中有很多互通的东西。大家应该共同承担起维护大陆和平发展的责任,多加合作才是啊!”
“你说的很对。”海澜希赞赏的看了方见一眼:“立场决定行为方式。其实我们东海和枫云两国还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借着这次大赛的机会,我们算是接上头了。以后两国还要多多展开各领域的合作,加强两国关系向更加紧密的方向发展啊。”
“这是最好。”方见点点头,将话题截止。现在还不是深化两国关系的最佳时机,虽然有了基本的意向,但是过于快速的推进有可能会损害方见接下来的重要行动。在行动彻底完成之后,相信东海国会用一种全新的角度来看待东海和枫云之间的关系。
两人一起起身出了方见的院落。海澜希叫过一个护卫,让他去门口一趟。过了一会儿,海澜希的马车被车夫赶了进来,来到方见院门口停下。
方见感激一笑,知道是海澜希不想让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样子被有心人看到,进而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细节决定一切,看来海澜希称为东海国最重要的智囊,并不是偶然的。方见一笑,跟在海澜希背后弯腰钻进马车。车帘子放下,外面再也看不到马车中的任何情况。
马车粼粼出了园子。在十几名护卫簇拥之下走上宽阔的大街,朝着碧海阁的方向驶去。不过顿饭工夫,马车已经驶到碧海阁的侧门。
因为有皇室驻跸,此处戒备森严,到处是顶盔贯甲的彪悍军士。海澜希的护卫上前交涉,出示了特别通行证。禁卫统领上前请罪,然后向马车上检查一番。看到海澜希正在车上,这才挥手放行,让马车驶进了皇室重地。护卫们则被留在了门外,不得直接进入园中。
马车停在了一个幽静的雅阁前。海澜希和方见二人下了车,与门口的警卫打过招呼,然后直接步入阁内。两个清秀小厮肃立在书房门前,看到海澜希领着人进来,急忙向他施礼问安。
海澜希笑着点头致意,然后问道:“王爷可在?”
“王爷正在书房。”一个小厮恭声答道:“海先生请稍待,我这就去禀报。”
“你就说我带枫云国专使方见一起来访。”海澜希补了一句。
“是。”小厮看了方见一眼,转身进门,又把门轻轻掩上。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从书房传来,东亲王和硕居然亲自迎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日常的便装,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海先生,今天怎么带着方大人过来了?要是早知道的话,我该到门口迎接才是啊!”
“方见怎么敢当?”方见急忙向东亲王施礼:“冒昧打扰,已经是罪过了。怎敢劳王爷出迎?王爷不必客气,直接叫我方见便可。”
海澜希笑道:“王爷最喜结交青年俊彦,一向礼贤下士。澜希也是感于王爷的高义,才放弃多年的隐士生涯出来为王爷效力的。”
“本王将海先生扯进这纷繁的尘世当中。虽说耽误了先生的修行,但是却是为了这东海国的百姓。要是海先生有些许怨气,都记在本王身上好了。”和硕颇有感慨,抱歉的目光在海澜希脸上扫过。
“王爷为国为民,海某深感钦佩。”海澜希朝着和硕一揖:“能够为国家做点事情,也不负海某毕生所学。这样抱歉的话,王爷千万不可再说了。否则,就要折煞澜希了。”
“海先生高义,本王代皇兄谢过了。”和硕郑重向海澜希一揖。
“今日来求见王爷,却是有一件事情向王爷请教。”寒暄已毕,海澜希向和硕说道:“因为遇上一件难事,所以请方专使来帮忙处理一下。这其中有些事情不太明了,需要向王爷求教,所以我们就贸然过来了。”
“是吗?”和硕惊异的挑了挑眉毛:“来,我们一起到书房里去说吧。”
几人来到书房中坐定,仆役奉上香茗。海澜希也不啰嗦,简单把付凌失踪的事情向和硕报告一遍。
“付凌失踪了?”和硕也颇感意外:“他是稳重的人,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不妥啊?何况现在是大赛期间、事务繁巨,付凌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啊。”
“所以我跟方见商讨之后,认为他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海澜希答道:“方见对当时付凌为何突然离开王爷身边颇感疑惑,认为可能跟这次的失踪事件有关,所有我们才会过来向王爷请教。”
“原来是这件事。”和硕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许久才开言道:“此事说起来本王也颇感奇怪。”
那是差不多一年之前的事情了。和硕有晚上读书的习惯,每晚必定过了子时才会歇息。一天夜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穿好外袍,又回到书房之中。
他突然想起之前一本从皇宫借来的孤本演义看了一半,现在还放在那里。一时兴起,便出了书房,奔向屋子另一边的藏书室。
走到近前,他突然惊奇的看到藏书室中居然闪烁着点点灯光。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王府中所有人等都应该进入梦乡,是什么人现在居然出现在藏书室中,莫非是有盗贼潜入?
他伸手拿过放在走廊中架子上,作为装饰品的一把战斧,把它牢牢握在手中。放轻脚步,和硕蹑手蹑脚的走到藏书室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向屋内看去。
在屋子中间的一张放桌上,点着一盏幽暗的灯火。在灯光照耀之下,一人静静的坐在卓旁,将一摞典籍凌乱的平摊在桌面,相互对照着仔细的查看。在他的手边放着一个薄薄的册子,上面胡乱书写着一些字迹。那人飞速翻动着桌上的书籍,右手持笔不断的在册子上记录着。
和硕定睛细看,桌上的书籍之中,居然有记录着东海国皇室秘辛的一套,其中的内容都是历代东海皇室的一些起居、日常生活的点滴秘事,都是十分隐秘的资料。
而这个正在摘录着皇家秘辛的人,居然就是自己最信任的内务总管付凌。便看他摘录一阵,把桌上摊着的书籍统统收拾起来,起身放入书柜中的暗格。然后将留在桌面上的一本书籍用布帛包好,揣进自己的怀中。又把记录着信息的册子收起来,放入袖中。
和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推门闯了进去。
付凌大惊,吓得差点软倒在地。和硕冷冷的看着面如土色的付凌,心痛不已。过了许久,他才狠狠的训斥道:“亏我这么信任你!今天晚上你到底在做什么?探看我皇室的秘闻、还一一记录在案,莫非是想出卖我皇室的机密信息去谋取利益?”
付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嘶声说道:“老奴绝无此心,请王爷明鉴!老奴只是对典籍中的一些内容感兴趣,所以做些研究罢了。如果有伤害皇室和王爷的心思,让老奴即刻暴毙,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必再说了。”和硕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心去听付凌的辩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自省!明天一早你来见我,告诉我该怎么处置你!”
付凌脸色灰败,半晌才爬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想要出去。和硕冷喝一声:“把你带走的东西留下,还有你自己记录的册子,一并放到桌上!”
付凌嘴唇翕动,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将揣进怀里的书籍和记录册掏出放在桌上,向着和硕躬身一揖,然后才黯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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