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月，期间只停了几次。

大雨过后，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和流亡的百姓，吃住穿都成了问题。而这些问题，最最焦心的除了流民本身，就剩下唐县令这个清正廉明的县太爷了。

唐明义组织了一支青壮年劳动力，专门帮县上塌了房子的人修了一些临时用的棚子，并招呼那些富户开始施粥。县里的富户虽然叫苦不迭，但碍于还停留在清河县的那一小队萧家士兵，还是乖乖拿出自家屯的粮食设了粥棚。

这些都是莫辛澜从村里人的嘴里听到的，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忙着去周围的村子帮忙修房子之类的。莫辛澜也跟着师父去了邻村转悠，因为瘟疫发生的主要原因，就因为群聚在一起的人不注意卫生，饮用了一些不干净的水，她现在和师父过去还能指挥大家做一些防疫工作。

灾后的重建和整修工作没有多久，清河县里爆发了第一起疫病。

刚开始还是受寒，呕吐，最后就直接七窍流血了。这样的病人本来开始只有几个，但是拖了数十天后，清河县有三成的人都患上了相同的症状。

莫辛澜听到消息后，和自家师父君卜子带上他们的行医工具，直奔清河县。

刚到清河县，莫辛澜就碰上了自己的老熟人贺子檀。

发生天灾的这几年，虽然莫辛澜很少见贺子檀，但是基于济生堂的关系，和他的联系还是一直保持着。甚至因为贺子檀本身潇洒不羁的性格，两人也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了。

去年，贺子檀大婚，莫辛澜还代表莫家送上了贺礼，听说贺子檀收到礼物的当场就表现得很高兴，还让在场的人好奇了一把。

这次两人相见，莫辛澜没有感觉到奇怪，贺子檀反而有些惊异。

“辛澜，你怎么过来了？这位是？”贺子檀看到莫辛澜和君卜子率先开口问道。

莫辛澜朝他笑笑才道：“贺大哥，这是我师父，你叫他君老就好。师父，这是济生堂东家，姓贺。”

贺子檀和君卜子相互礼貌的寒暄之后，贺子檀才又问莫辛澜道：“你们怎么来了清河县城？是听到这边许多人染病的事了？”

莫辛澜点点头：“听说很多人因为伤寒而死，我和师父过来看看。”

贺子檀眼睛一亮：“君老是大夫？”

君卜子捋捋胡子，谦虚道：“略懂岐黄之术！”

莫辛澜奇怪的看了一眼君卜子，自家傲娇的师父怎么谦虚起来了？

君卜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莫辛澜的神色，瞪了她一眼才又对贺子檀道：“这位贺小兄弟，可否带老夫去病人那里走一遭？”

贺子檀考虑到老人家刚到县城，便说道：“君老您看是否先去休息一下，稍后再去看病人？”

君卜子摆摆手：“老夫虽然看着年纪大了，身子骨还是行的。走吧，病来如山倒，可是不等人的！”

听着君卜子的话，贺子檀有些感慨的点点头，带着君卜子和莫辛澜先去了东城流民聚集的棚子那边。唐明义命人修建的棚子此刻起了很大的作用，失去家园的人，都在棚子里挤到了一起，要么在喝粥要么平躺在地睡觉，还有一些小孩的哭声也夹杂在其中，显得很是杂乱。

而这些人中，最为明显的是一些穿梭在其中的中年人，他们衣裳统一干净整洁，时不时的给地上一些人把脉，有些还在看着生病人的面色等。

虽然容貌都是陌生的，但是莫辛澜还是一眼就确定，那些人是济生堂的坐堂大夫，因为他们的服饰和马山镇济生堂的衣服一样，算是他们的“工作服”。

莫辛澜问贺子檀道：“贺大哥，你们济生堂的大夫都过来这边了？”

贺子檀摇摇头，“城西那边也有病人，那里也有一些大夫过去了，但是人还是太少了，不够用啊！”

“所以，你就亲自上阵了？”莫辛澜看着棚子里的病人问道。

贺子檀苦笑：“我的医术，也就适合抓个药之类的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做生意还可以，至于治病救人，那就真的是外行了。”

看了一眼君卜子，贺子檀才像忽然想起来般问道：“辛澜，既然你师父会医术，那你是不是也会？”

莫辛澜含笑点头：“略懂！”

贺子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小就会医术，不会像我一样只会抓药吧？”

君卜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看不起自己的宝贝徒弟，看不起徒弟就是看不起他，所以这位老神医的脾气又上来了：“澜丫头的医术比你强多了。行了行了，我们是来给病人治病的，又不是来聊天的，你没事干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贺子檀有些尴尬的笑笑，然后自动找凉快点儿的地方呆着去了。

这老大夫还有点儿脾气，说不定还是个神医呢！算了，自己还是不打搅他们师徒两了。

贺子檀无聊的四处看了看，实在没事做，就先回了济生堂。

清河县的济生堂要比马山镇的大很多，里面的坐堂大夫也比马山镇的多了一些。这会儿，里面的大夫只剩下了两个人，小学徒也只剩了几个，但是门前排队的队伍却还是有增无减。

贺子檀看着，莫名的叹了口气，刚想进前堂去帮忙抓药，后院跑出了一个人影，看到他就赶紧跑了过来。

“东家，可算找到你了，我找了你好久了。”

说话的是贺子檀的随身小厮，平时出门贺子檀都是不带他，今天出去自然也没有带着他。不过，看他现在这么急的样子，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

那小厮喘着气道：“东家，是少夫人。少夫人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寺庙，结果回来就染了风寒。虽然吃了咱们堂里最好的大夫开的药，但还是一直不见好，这些日子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贺子檀听了后脸色都变了，小厮口中的少夫人自然是自己的妻子薛平烟，两人结婚一年，感情很好。但是因为一年了还没有孩子，平烟就有些急，这次肯定又是去庙里求子了。

这次风寒大潮来的有些蹊跷，贺子檀实在不放心，想了想才下定决心道：“你去城东那边的流民棚子里，把莫家的少东家和他师父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