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一来,就有两个婢女遭罚!您可真是福星!”
宇文昭的脸微微一沉,本是温和淡淡的眼神渐渐发冷。
桃夭夭的心跟着咯噔一下,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言语的冲动。
黑沉沉的眸光从她的脸上缓缓滑过,宇文昭到底什么也没说,目光转向亭外不远处,外头朱悦还没走远,眉头微蹙,已料到些什么。
不温不冷的话传来。
“朱公公也是好意,你是客人的身份,去做这些下等活本是分外,而她们却好逸恶劳,又不知道感恩。这样的处罚并无不妥。”
桃夭夭自知齐王说得在理,但事已至此,此时只耷拉着脑袋高兴不起来。
宇文昭抬眸看去,见她还挽着袖子露着双白胳膊,眸光不由地微微一滞。
转过脸,语气稍冷,“把袖子放下来,下不为例。”
真是多管闲事!
桃夭夭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放下了袖子。
“叶姑娘似是有意见?”
桃夭夭皱了皱鼻子,“不敢有。”
“但说无妨。”
如此,桃夭夭还真是说了。
“我记得王爷说过,让我住在这儿和住在自家一样。从前我都要自己劳作,像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还真是不大能接受,况且,白吃白住在这儿委实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我希望王府也能分配给我些活做,这样以后我们也算两不相欠。”
宇文昭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并不以为然,“好一个两不相欠。所有的习惯都是从无到有,你渐渐习惯了就好。”
“我不可能习惯!”
桃夭夭忽然抬了声调,仰头看着他,“我原不过是借住在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谁不喜欢?可过惯了就会有依赖,人还是要回到从前的生活。”
宇文昭不料眼前的野丫头还能说出这么一番有道理的话,然心底又对她话的真假有些怀疑。
他探寻的目光看过来,悠悠的打量着她。
“难道叶姑娘就从未想过,不要回到从前的生活吗?然后,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自始至终,宇文昭从不认为这丫头的出现,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譬如一个野丫头总会有飞上枝头的幻想。
桃夭夭眨了眨眼睛,自己想过的生活?
自然是有吃有穿有人陪。最好的生活自然是在桃花岛无忧无虑的日子,师父在身边,师兄也在,这中原虽然热闹,可到底少了知心知底的亲人,而且人心叵测,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却仍旧习惯不了。
她失落的摇了摇头,“大约我这辈子,都过不上想过的生活了。”没了师父和师兄的桃花岛,再也回不去了。
闻言,宇文昭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有些个意外。
这时候,外面朱悦的声音响起,“王爷,何统领来了。”
宇文昭看了一眼桃夭夭,口气略沉,“既如此,叶姑娘看着办便是。”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外头,齐王问,“何安呢?”
“回王爷,何统领听说王爷在这儿,他在听风阁外面候着了。”
宇文昭便住了足,回望映月阁的方向,正瞧见了桃夭夭回去的身影。
“王爷,桃姑娘又去忙了。”朱悦道。
“她既喜欢,随她的便吧。”
见王爷不悦,朱悦不便再问。
只是没一会儿,便听见映月阁的方向传来砰的响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声。
朱悦见齐王眸色一顿,连忙道,“王爷,老奴去查问一下。”
待朱悦去了,才发现一对玉屏风跌碎在地,登时脸都气白了。
这玉屏风可是昂贵的物件。
但见一旁的秋棠和春鹃都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地,唯有桃夭夭站了出来。
“对不起,朱公公,是我不小心推倒了屏风,您要罚就罚我吧。”她低着头,倒也十足的歉意。
朱悦眉头一挑,布满褶子苍老的脸一沉,还真有些可怖。
他脸上挂着阴笑,自然看出是叶蓁为她们两个婢女顶包,但他不点破。
这个丫头真有些不知好歹,原不过一个野丫头却能得到王爷的另眼相待,着实也让他这个半辈子宫廷生活才爬上去的人有些不高兴。既然她想出头做好人,自然是要吃些苦头。
“叶姑娘,你屡次三番执意行事,故而才有此损失。你既是客人,本公公却也不能坏了规矩。但会禀明王爷,看看如何处置。”
朱公公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完后,那秋棠便要站起来,想为桃夭夭解释,却被桃夭夭的眼色制止。
“朱公公如实禀报就可,什么惩罚,我叶蓁一人承担。”
“好。”
朱悦布满褶皱的脸阴笑着,冷哼一声,甩了拂尘离去。
待朱悦前去找王爷的时候,何安正与王爷在听风阁议事,故而只得在外面树荫下候着。
须臾,何安走了出来,见到那一旁的朱悦。
素来何安也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朱公公,但他出身宫里头的,何安不敢得罪,只呵呵笑了笑,“朱公公?在等王爷呢?”
那朱悦一旁亦是呵呵笑了笑,他知道何安这人表面嘻嘻哈哈没有正经,实则是王爷的心腹,手段也和王爷一般狠戾。
“原来是何统领,几日未见了。”
“可不是啊,您瞧我这脸是不是又晒黑了?可不知朱公公有什么宫廷秘方,可以像您这么白啊?”
何安笑着说,一面看着朱悦那张擦粉起褶子的脸。就因为他好擦粉,王爷并不喜朱悦靠近。
“统领将军拿老奴说笑了,咱府上的裴先生,他那里什么方子没的。”
那何安也不再开涮朱悦,只道,“朱公公快进去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朱悦进去时,果见王爷负手立在窗前,默然看着那王府的中心湖景。
朱悦不敢冒然打搅,只微微咳了咳,“王爷——”
“那边什么情况?”
清冷的一句传来,王爷仍旧没有转过身。
“回王爷,是映月阁的一扇玉屏风碎了地。这玉屏风是西陵国的旧物,价值不菲,叶姑娘承认是她不小心推倒的……”
朱悦边说便小心地观察着王爷的反应,但见他面色微沉,侧面看去,这眼神冷峻如锋,朱悦的话音越说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