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身后传出一阵孩子的哄闹,“奥!奥!有人来接叶姐姐了!”
那几个孩子刚出了园子,正是瞧见了他们。·
“叶姐姐,他是谁啊?!怎么上次接你的帅哥哥不是他啊?!”
桃夭夭登时脑袋懵了,真不愧是同窗好友啊。
这一刀插得真好啊!
为了整一整他们,桃夭夭只得狐假虎威,便过去对他们低声说,“你们没瞧见这人十分的严肃吗?”
孩子们点头,“看上去不大好说话,有些傲。”
“不止有些傲,还脸长。”
“知道为什么脸长吗?”她问。
孩子们摇头,不知道。
“他就是齐王,天生那样。”
孩子们像受了惊吓一般,顿时作鸟兽四散,一熘烟就跑了。
桃夭夭不由地笑了出来,走了过来,“没想到王爷和门神一般用处很大。”
宇文昭眉头微微一拧,却轻描淡写的接口,“能给叶姑娘派上用场,本王倒也荣幸。”
桃夭夭抿嘴笑了,“王爷你还真逗。”
说实话,这个评价还真是头一次。宇文昭摸了摸下巴,在那纠结,“本王有吗?”
再次抬头时,只见桃夭夭已经走了前面去,丫头正看着左右的路口,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两步走了过去,“叶蓁。”
桃夭夭回首,打趣道,“王爷,你的宝马香车呢?”
此时二人几乎是并肩而立,宇文昭抬首看了西天的晚霞,淡淡道,“你不觉得这霞云甚美吗?陪本王走一段吧。”
视线挪低,晚霞映照下,丫头的脸一片绯红,似羞未羞,欲语还休。·
桃夭夭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悄无声息的走在憩园的胡同前面,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宇文昭两步撵了上来,二人几近并排行着。
空气里有丫头身上淡淡的香气,莫名就让他喜欢,面上他依旧云淡风轻,惯常的冷酷。
桃夭夭低着头走着,忽然脑袋微微碰了一下,这才抬起头,原来自己只顾走路,脑袋正好碰到了宇文昭的肩膀。
身高的差距一下子让她有了很大的挫败感,再看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桃夭夭忽然有些愤愤不平的委屈感,便往离他远一点的地方走去。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桃夭夭想起来这附近人家常栽种一些花草。
巷道一边有勤快的人家栽种了一排排的花,正开得嫣然,她几步走了过去。
“花真漂亮啊。”
桃夭夭不由地往那边去,宇文昭脚步一顿,到底跟了过去。
“王爷,你猜这是什么花?”
宇文昭还真是不知道。
见他茫然,桃夭夭却很自信的笑了,“我来告诉你,这花呢叫木芙蓉,我新近才知道的。”
“此花几乎无香,不比桂花,但桂花虽香却无艳色,这木芙蓉胜在绚烂,颜色亮丽,有红的、粉的,白的,紫的。”
“这么多种颜色?”
“对啊。王爷忙得很,想来对花不上心。”
“的确是第一次注意到,我总以为春天发芽开花,秋天万木便开始凋谢,没想到这路上竟一片姹紫嫣红。本王真觉得这个花不错。”
这个花不错,因为此花并无甚香气,花色又美。
“你适才说……它叫什么名字?”
宇文昭面带疑惑的看着她,鲜少的感兴趣。
于此,桃夭夭很有些得意,终于有人不如自己了,而且还是宇文昭。
于是她在某人的面前开始表现了,先清了清嗓子,再学着先生的架势,“古人诗云: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
“它叫木芙蓉,又叫木槿花!”
“唔”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正得意的她,“谁教你的诗?”
桃夭夭瞪眼,再眨眼睛,“为何一定是别人教的?我自己读到的不行吗?”
宇文昭淡淡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你读过几本书,本王三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桃夭夭扁了扁嘴,“是学堂的孔大哥。”
“孔范?”
“对。是孔大哥教我的。”
桃夭夭眼见着宇文昭的脸蓦地黑了上来,正不知怎么得罪了他,忽然手腕一紧,他拉过自己的手腕,冷哼一声,“什么木芙蓉,窃了花中君子的名号!不过是欺世盗名!”
“花中君子”乃是荷花,有芙蓉,水芙蓉之称。
桃夭夭被他莫名其妙的拉着,有些不高兴,“不过是一株花而已,怎么就欺世盗名了?你刚才不是还觉得这花好吗?”
桃夭夭没听出齐王说的是孔范这些文人。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本王没注意到那花蕊。”
“花蕊怎么了?”
“那花蕊上沾满了蚊虫,你若近处观赏,便会爬上虫子,故而花虽美,却一样招人厌。”
桃夭夭瘪了瘪嘴,觉得齐王这人真莫名其妙,吹毛求疵。
“没关系,我反正不怕虫子。真没看出来,你堂堂齐王,居然怕虫子?”
桃夭夭嗤笑一声。
宇文昭并不生气,只语气郑重道,“这世间,有因果,有阴阳,世间万物皆一物降一物,凡人总有惧怕处。”
桃夭夭挠了挠头,听不懂也没听进去,只盯着他道,“王爷?您不会真的怕虫子吧?呦呦”桃夭夭摇头,似有嫌弃,幸灾乐祸的表情溢于言表。
齐王黑着脸,忽然阔步而走。
“喂!你、你去哪儿?!”
桃夭夭在后面喊,连忙跟上来,“天要黑了,你既然说接我,怎么能半途丢下?你有没有诚信啊?”
宇文昭脚步连停都未停,继续大步前行。
待到拐角处,赫然出现停着一辆墨紫色的华贵马车,是齐王的车驾。
一旁的护卫已经为齐王掀开了车帘等着。
桃夭夭看见这个车驾后,反倒停下了脚步。
她脑袋一顿,齐王寿辰那日的场景浮现。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低贱的野丫头而已!”
“从没见过面皮这么厚的!”
那些冷言辱骂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哪怕宇文昭对她说喜欢她,桃夭夭此刻仍旧不敢再去越雷池一步。
这个雷池,就是宇文昭是尊贵的齐王,而她不过是没身份的低贱野丫头。
这是她来到中原体会到最大的差别,尊卑有序。
适才二人虽然并肩走在街上,然而此刻,她却再也迈不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