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丫头有什么值得你为她牵肠挂肚、毁了你的大好前程?!”
“你自入京以来,表现向来不错,此次赐婚正是你父皇器重你的表现,司马大将军是大周的功勋,你父皇的股肱之臣,这样的荣耀赐婚,京城有谁不羡慕?连那东宫都嫉妒的眼睛发红,你向来行事稳健,此大事岂可煳涂啊?!”
这样话直戳中齐王的心事,自入京就因父皇过于抬高他,才使得太子嫉恨,他其实并不想要这样的荣耀,只是先有君后有父,他无法违抗。·
手中的王剑啷落在了地上,他俯身跪地,“是儿臣不孝,不敢奢求父皇母妃原谅,但求母妃准了儿臣!”
袁贵妃登时气得手有些发抖,连连指着宇文昭,“你你你,真是枉费本宫的心血!有本事,你去和你父皇面前去说,你要拒婚!你要为了一个丫头拒婚!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取消婚礼,齐王府颜面何存?将军府又怎是你齐王府可以随意搪塞的?!”
宇文昭跪在地上,竟然不知如何自处了。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纠结痛苦的时刻。
见齐王情绪颓败,袁贵妃觉得他有所悔悟,便缓了语气道,“阿昭,本宫虽不是你的生身母妃,但是做娘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寻个门当户对,互相帮衬体谅的伴侣。那丫头你宠了也就罢了,如果你要将她当成了心肝,却真乃是昏聩了!”
“听母妃的,你是新近才喜欢上一个姑娘,但凡第一回总是宠得厉害,故而你才让她嚣张跋扈了些,待映雪过门,体会了她的温柔体贴,浓情蜜意,你自然就觉得那丫头也不过如此。·”
“大丈夫志在四海,你身为大周亲王,更当明白肩上的责任,你父皇寄予你厚望,你泉下的母妃也以你为骄傲,本宫没儿子,拿你当亲生看待,至于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母妃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别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
都说华歆口才很棒,原来都是遗传了这袁贵妃。
这一番的话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简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乃让宇文昭不知如何拒绝,甚至也开始动摇,自责。
见他情绪有所缓和,也有些听了进去,袁贵妃便吩咐道,“赶紧把房间里外打扫恢复原样。”
又唿唤门外的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给齐王洗梳换装?!”
于是乎唿啦啦进来一群宫婢,宇文昭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围了起来。这群宫婢因为不是齐王府的人,也不知道什么王府忌讳。
宇文昭因香氛过敏,向来有些许洁癖,故而侍奉的人也多是小厮和护卫,若有丫头近前,那也得是点名寻些不爱打扮的,适才袁贵妃而来,已经带来一股子浓重的香氛。
这些涂脂抹粉的宫娥们得了娘娘的旨意,都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上前。
众人乐滋滋的为齐王擦脸擦脸,解扣子的解扣子,能摸的都顺带摸了一把。
宇文昭先是打了一个喷嚏,惊觉香氛已经引起自己不舒服,这会儿也不管是否在贵妃面前,积攒的怒气一下子上来。
“哎吆!”
靠近最前的两个宫娥,被一下子甩了出去发出惨叫。
紧接着其他宫婢也犹如被烫着一般,吓得躲得远去了。
宇文昭唿吸有些困难,身体略有踉跄,额头冷汗出来了,这是过敏的反应。
但他依旧坚持硬撑着,倏地跪在地上,说话气息不稳,“对不起,母妃。儿臣向来谨遵……母妃之意,只是这一回,儿臣做不到……”
“阿昭?!你怎么了?!”袁贵妃面色倏变,不由地惊唿。
这时候,本是躲着去的裴珍闻讯赶来,“王爷?王爷!”
裴珍扶住宇文昭,先拿了自己为他备好清醒丸放于鼻翼,又抬头对贵妃道,“王爷身体病重,实在经不起折腾,还请娘娘退了左右之人,让王爷先好生安歇,否则”
裴珍跪下,含泪道,“否则,王爷会有危险啊!”
于是赶紧依照裴珍之意,退了宫婢,唤了齐王惯常所用之人,胡来更是强撑着将王爷背回了榻上,窗户也紧跟着大开,将那些红纸窗纸全都撕了去,只为了透气。
那袁贵妃听了裴珍的话,只当是齐王染了重病,这眼眸也犯了红。
因觉得这个日子也的确是晦气,只好临时宣布:“快去着人通知将军府及重要宾客,齐王因突然病发,暂时将婚礼推迟数日,另择吉日再行完婚!”
袁贵妃摇头叹息,神色俱疲,此时由着身边人扶着,那华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跑过来问,“母妃,怎么了?三哥他?”
“丫头,你可别和他一般,气我一回!”
贵妃身边人低声和公主说,“齐王病了,不得不取消今日的婚礼。”
“啊?!”
华歆惊讶之余,又有些窃喜,似乎对三哥有些佩服,又想到齐王病了连忙要去探望,未料门前被拦截下去,“王爷乃是风邪侵入,暂时女客一律见不得。”
华歆只得返回,追上袁贵妃车驾,“母妃,您去哪里?”
“还能怎样?去见你父皇,将此事禀明。”
华歆咬了咬嘴唇,便道,“那女儿留在王府,替您探探三哥的情况吧。”
华歆有了不回宫的借口高兴着呢,又与母妃说了一番宽心话留了下来。
因为裴珍早就预料到今日大婚宾客多杂,对齐王的身体有了预估,早就备下了预防过敏的药物,齐王服下后,很快好了大些。
只是裴珍最担忧的是他的内伤缱绻不愈,实乃大患。
袁贵妃离去后不久,齐王便已经硬撑着下榻。
胡来鬼机灵,便第一时间跑了过来,“王爷!贵妃娘娘宣布取消今日的婚礼,将婚礼推迟,另择吉日!”
宇文昭如释重负,顿时咳嗽了一声,面上却没任何表现,只疲倦的眼底有深不见底的寒意,令人不敢触及
胡来看了眼内榻的红色喜柜,低着脑袋,反倒猜不出王爷的心思。
婚礼取消固然可喜,然他也明白自己将付出什么代价。
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夭夭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