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洗了一口气,许恢便问道:“长水乡方三十里,吾与君各自乡中邑出,君自向东,吾自向南,出门不知步数,皆邪向东北转邑,君与吾会,假令君以行五,吾以行三,君行几何?吾行几何?”
这已是当代极为高深的计算题了。
不仅仅涉及数学,更涉及几何!
艰涩难知,非大家所不能算。
张越听了,手中的算盘拨动两三次,然后抬起头答道:“吾南行两千四百步,东北转邑万四千六百六十二步半与君会,君行万两千九百三十二步半……”
这个题目对张越来说太没有挑战难度了。
只需要知道,汉室一里合三百步。
这个题目就是一道送分题。
换个初中生,大约都可以做出来。
许恢听完脸色骤变,这是他父亲的《许商算术》之中一道颇为艰涩的算术题。
他曾仗此横行北地。
即使有人能解,那也至少需要数日之功!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破题!
这怎么可能?
许恢猛的一咬牙齿,咬着舌头,狠声道:“有山居于树西,不知其高,山去树五十三里,树高九丈五尺,人立树东三里,望树与山峰平,人目高七尺,山高几何?”
又是一道几何题!
在汉室,几何数学,是属于数学王冠的巅峰。
大凡数学大家,无不以几何计算为其孜孜不倦的研究方向。
几何数学,还被广泛应用土地统计、田亩计算、要塞建设以及渠道修建,水利工程等等诸多方面。
自北平文侯以来,天下士人,皆以钻研几何学为要。
而许恢所出的这个题目,确实是生涩的。
周围贵族,闻言都陷入了沉思。
假如方才那题,他们还能找到解题思路,那么这一题,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许恢更是得意不已。
此题,是他父亲研究九章算术时遇到的障碍之一。
经过三载苦思,方有所得。
他就不信了!
这南陵县长水乡的区区寒门士子,还能算的出来!!!
“山高一百六十四丈九尺六寸,余半寸……”张越将算盘一横,看着许恢道:“吾早已经说过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一起上吧!”
“就算吾一人群殴君等数人……”
“你!”许恢气的头都要竖起来了!
但偏偏,他还作不得。
许恢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孟子在齐国与许行先生论战,最后竟然会大失风度的脱口而出:“南蛮饶舌之人,也述先王之道?”
没办法,辩不过,只能骂人了!
其他人更是怒火中烧。
你牛行了吧?
但也没有必要这么羞辱人吧?
大家以后怎么混?
却浑然忘记了,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想着拿张越做垫脚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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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众人,此刻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这张生,果有鬼神之能乎?”有列侯子弟咬了一下舌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的见闻。
以一弱冠之年,而敌数位当世英才?
上一次汉家出现这样的人物,还要向前追溯到六十余年前,贾谊贾长沙横空出世,纵横天下。
十八岁就单挑整个河南郡的士人,二十四岁就让天下俯。
“难道又是一个贾长沙?”有人喃喃自语着。
贾谊贾长沙,虽然英年早逝。
但他给汉家文坛和士林,却留下了不朽印记。
其影响至今依然不曾散去。
天下士子的文章和策论,谁没有借鉴过贾长沙的文体和叙事手段?
而此子就更夸张了!
他是在数学领域,力压了当世英才!
而且看样子,还没有用全力!
这太夸张了!
贾谊贾长沙只是文章写得好,学识渊博。
终究只是一介文士,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幕僚。
而数学好的人……
北平文侯以无双的数学功底和超人的政治手腕,为相十五年,辅佐太宗孝文皇帝,将汉家从衰败、混乱、贫穷的深渊之中拉了出来!
他拜相之时,匈奴纵横于河南之间。
万民陷于水火之中。
朝廷的三公九卿,甚至连上朝都要承牛车。
国家的军队,在边塞饿肚子,有士兵饿的受不了了,就以树皮充饥,甚至以黏土果腹。
当他离开相位时。
朝廷府库之中,粮食与铜钱堆积如山。
甚至有串钱用的绳子腐烂在府库之中。
边塞军队,衣食充足,汉军甚至开始在局部形成对匈奴骑兵的遏制之势。
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商贾豪富,层出不穷。
有富商甚至富至奴仆以千人计,出行比拟王侯!
国家甚至开始有力量,准备兴建牧场,在北方广蓄马匹了!
便是当世之中,数学好的大臣,也无一不是国家的重臣。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主爵都尉桑弘羊。
别看有无数儒生天天嚷嚷着:请烹弘羊!
仿佛桑弘羊不死,社稷难安!
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汉家能够在连年对外用兵,耗费无算的漫长战争之中坚持至今还没有崩溃。
全靠了桑弘羊和他的盐铁衙门。
没有盐铁收入,国家财政早崩溃了!
“听说这张生尚未有婚配?”有人眼珠子一转,心里面顿时就有了主意:“吾有细君,当配此子!”
这么一个潜龙在渊的人才,若不想办法拉到自己家里面,那这些贵族也算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就连袁常,也都惊呆了。
“此子说的是真的……”他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然后,他一拍手掌。
“这张生好酷啊……”
“这样的装逼姿势太美了……”
“我也要学……”
是啊……
比起这个张子重,自己以前靠着财富和随从装逼,实在太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