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族,虽然也兼并土地,虽然也广蓄奴婢。
但是,他们兼并土地,是为了获得佃户的效忠,所以,他们的租佃很少很少,有些人甚至不足三成。
他们广蓄奴婢,也不是为了剥削,而是为了从中挑选出自己子侄的伴读侍从。
这样的豪强,在地方上,自成势力。
他们会赈济乡邻,会赡养孤寡,会抚养遗孤。
许多人甚至会收养那些失亲的孤儿为义子。
然后,他们会利用这些自己用恩义收拢的子弟,组成自己的子侄的子弟兵。
让他们保护和辅佐自己的子侄,纵横沙场,建功立业。
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这才是真正长盛不衰的家族大业!
只是,想成为这样的家族,不仅仅需要资源,更需要资历,还需要知识。
尤其是兵书。
汉室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豪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而他现在得到了一部宝贵的兵书,这意味着,他或许可以将家族转变为军功家族。
军功家族,从来不需要盘剥和奴役乡邻。
军功家族剥削的是自己乡党的子侄的血肉与忠诚。
其他豪强地主们,看着马原得到一套兵书的奖赏。
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怦然跳动着。
然后……
无数人咬紧了牙关,内心的防御,崩塌了。
在马原带头,得到了长孙的奖赏后,豪强们的统一战线,立刻土崩瓦解。
因为,很多人忽然想明白了。
自己家的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小利益,算个p?
能抱上长孙大腿,那才是真正的福泽绵绵无绝期!
想想看,若能因此,让一个子侄,到长孙身边服侍,那对家族来说,利益有多大?
能是区区土地和区区奴婢的利益所能媲美的?
汉人素来精明,尤其是关中人,对于利益的追逐,几乎是篆刻进他们骨髓之中的本能。
况且……
从马原的反应中,很多人现一个可怕的事情。
长孙殿下和这位张侍中、张县尊、张蚩尤,来新丰绝对不是来散财的,也绝没有要当好好先生的模样。
他们来这里,是要杀人的。
原先的目标,似乎是马原?
但他现在已经上岸了!
那谁将取代马原?
众人内心顿时警钟长鸣!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成为被杀鸡骇猴的那只鸡,最少也得变成那只猴,不是吗?
尤其是常盛,此刻他内心真是懊悔万分。
悔不当初!
若他方才机灵一点,抢先检举张侍中要求检举的杨氏家族。
那么,那套兵书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了!
如今,却是落于人后,不仅仅可能要抱不到大腿,甚至还可能成为靶子。
常盛以己度人,深深的觉得,倘若自己交代下面一个奴婢去做一件事情,结果这个奴婢推三阻四。
那么,自己一定会拿起皮鞭,抽他一个死去活来!
一念及此,常盛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杨费,然后立刻上前,恭身拜道:“新丰野人常盛敬拜长孙殿下、张侍中……长孙殿下嘉新丰以大德,侍中用大义教诲我等,实令小人感激涕零,有若洪钟大吕!”
“小人要检举,要揭!”他大声说道:“小人要检举柳亭杨氏,勾结胥吏,残害百姓,指使游侠,谋杀纵火并勾连昏官,草菅人命等诸事!”
杨费听了常盛的话,眼睛瞪的大大的,心里面更是仿佛被十万头草泥马肆虐了一般,难受的要命。
张越闻言,眉毛一跳,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常盛,心里面多少对这个家伙有些不满。
自己可是提前好多天打好了招呼的。
但他到现在才选择站边,只能说,他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他和他的家族,因此从张越的朋友名单消失了。
取得他的是马原,一个原先的敌人。
当然,他能现在出来检举,证明他并非无药可救。
“柳亭杨氏……”张越悠悠然的问道:“可在此地?”
杨费闻言,立刻出列,大声说道:“张侍中明鉴,这常盛一派胡言,完全就是在诋毁、诬陷!”
“是不是诋毁诬陷,本官自会调查清楚……”张越笑着道:“来人,将杨氏收押,交给胡令吏,让胡令吏查清楚!”
有胡建这位法家能吏在,杨费和他的家族,不可能逃过律法的严惩。
他们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张越也将因此得到这个家族曾经占有的土地、财富。
更重要的是——让全县上下所有人知晓,他是敢杀人,并且乐于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