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西京杂记记载,长安人丁缓,技巧无双,其作‘七轮扇’,连七轮皆径丈相连续,据说一扇扇出,满室寒颤。
在汉季广受公卿好评,纷纷安装此物,以消暑去热。
从西京杂记的描述来看,毋庸置疑这是一种以人力或者水力为动力的原始机械风扇。
后来,这个丁缓又明了被褥香炉。
这种香炉是人类第一次利用回转运动原理制造出来的自动机械,据说能自动回转运动,与近代明的陀螺仪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
张越一直以为此人应该是西汉中晚期的人物,至少应该要到宣帝以后才会出现。
哪知他如今就已经出生,并且还有了名气,制造出了他的成名作——七轮扇。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西京杂记是两晋时期成书的段子合集。
各种野史、段子横飞。
其史料严肃性,远远不如史记、汉书。
所以,出现偏差或者其他问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此外,汉人有习俗,技巧之事,父子、师徒相授,为了保持名声,基本都会沿用先父或者先师的大名。
譬如大名鼎鼎的医扁鹊从春秋活跃到战国甚至汉室。
最后的医扁鹊淳于意,逝世于先帝年间。
其他各行各业也都有类似的存在。
现在,长安城外不就依旧有着号为‘东陵候’的种瓜人?
是故,也很有可能,丁缓的子孙或者弟子,在其死后,依旧打着他的名号做事。
这么一想,张越也就释然了。
但对于丁缓,他却是求贤若渴,错非现在时局有点不对,他已恨不得立刻上门去三顾茅庐,请起出山。
所以在问清了丁缓的住处后,张越就将之记在了心里。
“长安嵩街南闾吗?”
“吾必将之招入麾下!”
这样的一个技术大能,在张越手里能挥的作用,已经不下于核弹了!
张越脑子里,记得无数在目前技术条件下可以实现的后世机械。
譬如说脚踏式棉纺织机——那种他小时候曾见到曾祖母和曾外祖母用来纺纱织布的土机器,构造很简单,使用也很方便。
比起如今的纺织机械,其效率是十倍、百倍!
现在,汉室的织布机器从纺纱到成布,需要无数工时。
普通织工,十六天才能织布一匹(九章算术记载),精细花布的需要用时九十天!
而汉季的布匹标准为长八尺宽两尺五寸,重量不得少于二十汉两。
而张越记忆里的那种老式土织机,在曾祖母和曾外祖母手里,貌似五六天就能织成一匹这样的布,这还是两位长辈没有将精力完全放到织布上的缘故。
若能在此世复原那种土织机……
小康社会的初级阶段不就指日可待了?
此外,后世农村里,还有一种脱粒的脚踏式机械和一种名曰‘扇车’的扬尘木器。
张越靠着瑾瑜木,几乎可以将这些器械的内外结构和构造全部回溯出来。
只是不会制造,徒之奈何。
本来,他是想着等少府的工坊搬到新丰后,去那个工坊里找人来实现这些东西。
现在看来,若能得丁缓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想着这个事情,张越就高兴的连走路都带着微微的雀跃之情。
嫂嫂见了,也很好奇,便问道:“叔叔有喜事?”
“然!”张越闻声,走上前去,拜道:“吾家马上便要有喜事了!”
无论是马上要出现的纸张,还是几乎可以唾手而得的丁缓。
对于他和张家来说,都是大大的喜事。
嫂嫂听了,非常高兴,双手合十,面朝张氏祖坟所在,喃喃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然后便对张越道:“叔叔,今年八月祭祖,当要敬献三牲,感念祖宗庇佑、赐福!”
张越点点头,笑道:“一切都依嫂嫂!”
……………………………………
当夜张家庄园通宵不休。
十几个工人在田、李兄弟的指挥和协同下,将数个木桶里的竹浆来回捣烂,一次又一次,直至竹浆细腻,用手触之有顺滑之感。
然后,众人便按照张越的交代,将两盘早就准备好的,用猕猴桃的树干与茎叶榨出的树汁倒入各个木桶内,均匀搅拌。
如此,一直忙碌到天明,终于将竹浆制备成张越希望看到的模样——很软很软,几乎就和面团没有差别,用手一捏,甚至能和泥巴一样可以塑形。
至此,这竹浆算是可以用来造纸了。
张越于是让人在庄园的水渠前,用石头磊出一个大约长十步宽两步高三尺的水槽。
从水渠内引水入漕,然后缓慢的将制备好的竹浆倾倒到水槽之中,然后与水渠之中的清水混合在一起,流入水槽下方的一个小池子里。
张越亲自下场,拿起一根棍子,在水池之中轻轻均匀搅拌,使得水与竹浆充分混合,使之变成类似浆糊的液体。
同时,他拿起一个从嫂嫂的蚕室里取来的一个用来养蚕的竹帘,放入水池之中,同时手里的搅拌动作依旧保持。
这样,竹纤维便缓缓的落到竹帘上。
张越立刻吩咐田禾:“马上取出竹帘!”
后者闻言立刻动手,将竹帘从浆糊里提出来。
于是,在晨曦的阳光中,西元前的第一张可以用于书写的白纸,烨烨生辉,透着诱人的美丽光泽。
张越抬头一看,有些痴痴的神往。
纸!
人类文明最重要的载体!
有了它,知识从此就不会被少数人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