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的察举制度推荐上来的人才,都会在光禄勋担任一到五年左右的郎中,才会外放。
除此之外,光禄勋还掌握着訾算选郎和萌补为郎的权力。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光禄勋就是一个原始版的组织部。
而且,光禄勋还有资格染指军权。
在理论上来说,当今天子的近卫宿卫力量,像是期门军、羽林卫的大部分军官,都归属光禄勋系统,他们属于岩郎。
当然,在事实上,这些军队的指挥权,是被金日磾和霍光攒在手里的。
不过……
就算是这样,一个和张越不对路的组织部长,也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王喜却是连忙拜道:“诺!下官一定回禀光禄勋……”
张越笑了笑,重新提起箱子,问道:“陛下如今何在?”
“陛下正在温室殿前殿,与执金吾谈话……”王喜连忙答道。
“哦……”张越提起箱子,就走向前殿。
王喜傻傻的看着张越远去的背影,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已经被汗水打湿的髻。
“这就是张蚩尤啊!”他沉声叹道:“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
从前,他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
而且,混的也很好。
在三十岁的时候,就爬到了光禄勋中郎署长的位置。
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个同龄人能像自己这样这般牛逼。
要知道,光禄勋名下三署,以中郎署长最贵。
当初名臣冯唐,与太宗皇帝对奏后,就是被任命为中郎署长。
这个职位清贵无比,地位极高。
按照制度,中郎署长只有在见光禄勋时才需要执板而拜,若见五官中郎将,则可以执板不拜,至于三公九卿……
心情好的时候,称一声明公,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对方。
在王喜过去的官宦生涯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是开挂了。
整个世界,都将最终匍匐在自己脚下。
但今天在那个侍中官面前,他却感觉,自己犹如蝼蚁一般,无足轻重。
对方甚至都懒得问自己的籍贯和表字。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了。
然而,他连半分的嫉恨也不敢生。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地位,远远高于自己。
不客气的说,若对方不高兴了,仅只需要在天子面前说一句‘中郎署长王喜这个人似乎办事不怎么靠谱啊’,说不定第二天,自己就得收拾包袱,准备去番禹交趾与生番野人为伴了。
……………………
张越提着手里的箱子,径直走到了温室殿的前殿之前。
一直侍奉在门口的郭穰马上迎上前来,笑着道:“侍中来了?”
郭穰现在可是春风得意。
这宫里面谁不知道,他和张子重的交情?
所以呢,在很多老伙计被执金吾送进暴室,送去泗水的时候。
他地位佁然不动,甚至,已经有风声说,他可以向上再升一级。
从现在的建章宫谒者令,升为黄门侍郎!
那是所有宦官的终极目标!
有汉以来,能当上黄门侍郎的宦官,地位就可以从家奴变成家臣。
从此可以口称臣,而不必再自称奴婢。
更关键的是,还可以和士大夫一样,死后葬入家族墓地,得到供奉和香火祭祀。
可以堂而皇之的使用只有士大夫才能使用的陪葬品。
在社会上,地位也会从宦官刑余之人提升为准‘士大夫’。
这是无上荣耀!
在汉代,被士大夫们打压了一百年后,几乎所有宦官,都已经差不多认可了士大夫对他们的看法。
而成为一个士大夫,就成为了每一个宦官的终究目标。
人逢喜事精神爽,郭穰连走路都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最近这几天,他已经在模仿和学习士大夫们的说话方式、生活习惯,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士大夫的心理准备了。
在宫里面,更是有些膨胀,总觉得自己身边的宦官,实在太粗鄙了,与他的身份地位有些不符。
不过在张越面前,他还是很和善的。
“陛下现在方便吗?”张越对郭穰问道。
“方便!”郭穰立刻满脸笑容,道:“侍中若是现在就要面圣,奴婢这就去通传!”
天子早就给他下了口谕,若是张子重入宫,马上就可以见他。
这位陛下,已经等不及再喝一盅参汤了。
昨夜那一盅,让他回味无穷。
张越笑着道:“那便劳烦郭令吏通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