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宣室殿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能在这殿中占一个坑的人,再渣也是有特长的。
哪怕是马屁精,那也是拍马技术名列天下前几的存在。
更不提,实则这殿中多数人,都有实际的地方经验。
哪怕是上官桀这样在长安起家的权贵,其迹以前也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靠着真功夫爬到长安的。
至于将军列侯们,就更不用说。
他们在边塞,基本上是一手治军,一手牧民,对于民政事务,非常熟稔的人。
故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青徐扬三州,二十二郡国,除了编户齐民,肯定还存在大批大批的不在户籍薄上,不存在的人口。
他们是失去土地的农民,破产的中小商贾、手工业者。
而这青徐扬三州之中,哪怕人均土地占有量最多和税赋负担最低的徐州沛郡,也不过人均占有不足五亩的可耕地,其收入基本和负担持平罢了。
连自耕农,都过的如此艰难。
那么,这些失业破产人民,又该生活在怎样的地狱之中?
从青州、徐州、扬州的人口规模估算,这些不存在的人口,总额恐怕为数不少。
有人以自己在郡国的经验,稍稍在心里面估算了一下。
然后就现,在青州应该起码存在五十万到一百万左右的无地人口。
徐州和扬州,也应该有三十万以上的无地人口。
在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人人四目相对,面色凝重无比。
而早就已经知晓了实际情况的九卿们,则眼观鼻鼻观心,不一言。
他们知道,实际情况,其实已经糟糕到,根本不能说的地步!
一说出来,捅破脓包。
就无法收场!
青徐扬三州,两千石以下的官吏,人人难逃一死!
而这,其实就是拿着刀子,逼他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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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越看着殿中的气氛,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现在,是该祭出自己准备多时的大招了!
于是,他面朝天子,恭身拜道:“如陛下之所见,青州、徐州、扬州,二十二郡国,情况已经非常之危急也!”
天子不动声色的道:“那依卿之见,可有补救之策?”
群臣闻言,都是将视线集中过来。
就连上计吏和两千石们,也纷纷抬起头来。
他们都想要知道,张越或者说朝廷,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张越长身再拜,道:“启奏陛下,臣愚钝,素来不达大义,幸陛下不弃,拔臣于布衣之间,委臣以侍奉之事,臣窃不胜犬马之心,誓死以报陛下大恩!”
“故,自闻青、徐、扬三州之事,五内俱焚,恨不得为陛下赴汤蹈火,以解困局!”
“奈何臣年少无知,才疏学浅,无经世之学,故不学无术……”
“幸宗正卿刘公讳屈氂、太常卿商公讳丘成、光禄勋韩公讳说、执金吾王公讳莽及治粟都尉桑公讳弘羊、奉车都尉霍公讳光、驸马都尉金公讳日磾、尚书令张公讳安世,守少府卿公孙公讳遗、北军护军使任公讳安及同僚上官桀、赵充国、致仕老臣赵破奴等不以臣卑鄙,耐心教授,仔细提点……”
这么大的事情,如此庞大的工程和任务。
张越当然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搞不定的。
这需要国家的力量来推动,特别是朝堂高层的团结。
不然,仅仅只是互相踢皮球或者搪塞,就可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和资源。
再者,这世界,吃独食是会遭人恨,遭人妒的。
是会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
政治的原则,先是团结。
因为,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有效的打击需要打击的人。
反正,张越无法想象,若朝堂为了某些事情争论不休,怎么去解决问题?
何况,此事,张越已经事先和九卿、内朝重臣们达成一致。
连韩说都表示了支持。
若自己为了那么点小利益,而不肯与大家你好我好,岂非显得自身太弱?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弱者,才需要高声叫嚣,宣称自己的利益和势力。
而强者不需要如此。
后世有句名言就说的很好。
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
现在,张越也已经不需要再通过自己的出格行动来彰显权威了。
已经到了一个要内敛和沉淀的时期。
故而,他可以在名义上,将很多好处和功劳拿出来,与朝臣们分享。
而那些被张越点名的人,此刻,则是神色各异。
刘屈氂和商丘成,都是意外的抬起了眼。
张越的此举,真是大大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本以为,这个张蚩尤这次大约又会吃独食,护犊子。
心里面还在寻思着,用什么手段和借口,合情合法的参与进去,分一倍羹,混一点政绩。
却不想这张蚩尤,今天居然如此大方慷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