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喧哗沸腾之时,数千里外的幕南边陲,数百名汉军斥候,已经犹如蜂群一般,散落在苍茫大地上。
在骑兵时代,斥候战,是最激烈、最残酷,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斥候骑兵与二战时期太平洋战场上美日双方航母上的侦察机一样。
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一环。
毫不客气的说,谁能赢得斥候战的胜利,率先的探知敌军的方位、部署以及虚实,谁就将赢得战争的胜利!
为了迷惑匈奴人,所有的汉军斥候,都穿上了缴获的呼揭服饰,骑着呼揭人的马匹,甚至带上了一些投降的呼揭贵族作为幌子。
这一招非常有效。
郭戎就靠着身上的呼揭人特有的羊皮袄与毡帽,成功的从匈奴骑兵主力的侧翼,绕到了他们的身后。
并一直向北,深入到了崖原之中。
于是,他就看到了,一支匈奴骑兵,大约十余人,似乎是前导部队,在远方的荒原上与自己互相对视。
双方距离,大约有七八里。
郭戎甚至能看到,对方中有人向他招手。
微微的思虑片刻,郭戎就已经做出了决断:“走!我们靠近他们,尽量抓活口!”
于是,便带着自己的部下,主动向对方靠拢。
而那些匈奴骑兵,也在策马,慢慢的靠过来。
一刻钟后,双方就已经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了。
匈奴人典型的粗矮身材、圆脸、浓眉,尽数暴露在眼帘中。
而很显然,汉军的面貌,也被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甚至,他们不需要看清郭戎一行的相貌,就已经现不对劲了!
平均身高超过七尺的汉人,在匈奴国内属于巨人!
更不用说,汉人蓄,而匈奴人髡头、辫。
“汉人!”匈奴骑兵尖叫着,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他们急忙的从腰间抽出武器,并立刻加紧马腹,想要提速。
但是……
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汉军骑兵是蓄谋而来。
而匈奴人不过是仓促应战。
战斗结束的无比快速。
只是一刻钟,这支匈奴骑兵小队,就已经被尽数擒杀。
“主人!”一个满脸谄笑的呼揭贵族,拖着一个被他俘虏的匈奴人,来到了郭戎面前,跪下来用着非常生硬、别扭的汉话拜道:“奴婢给您抓到了一个匈奴贱婢!”
“干得好!”郭戎马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他赞道:“奢合,你几乎和一个诸夏丈夫一样优秀!”
叫奢合的呼揭贵族听到郭戎的奖励,就和得了三好学生奖状的小学生一般傻笑起来,忙不迭的磕头:“主人过奖了!奴婢安敢与中国豪杰争锋?只要能为伟大的天使效劳,奴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郭戎听着,只是笑笑。
这些投降的呼揭贵族,在汉家斥候序列里的表现,已经不足以用‘勇敢’‘忠诚’来形容了。
他们就像最乖巧的猎犬,就似最温顺的猫咪。
几乎是用百分之二百的力气来完成汉家将官们下达的命令与任务。
这让郭戎有些难以理解。
便去请教了侍中公,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答案——二鬼子比鬼子更凶狠!
不过……
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成为了汉军斥候们现在最好的帮手与翻译。
“给我问问他……他是谁的部下,来这里做什么?”郭戎下令。
“遵命!主人!”奢合磕头再拜,然后就站起来,恶狠狠的看向那个被他绑缚起来的匈奴人,狞笑着从腰间取出一柄小刀,走到他面前,用着匈奴语,叽哩哇啦的说了一番话。
那个人在听完奢合的话后,马上就吓得浑身抖索、战栗,几乎是哭着将他所知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此人的话后,奢合就转过来身,重新变成了那只温顺的猫咪,对着郭戎点头哈腰的道:‘伟大的主人,奴婢已经问清楚了,他是匈奴兰氏的左大当户属下的小王……”
“他们是奉了匈奴的丁零王卫律的命令,向南联系姑衍王虚衍鞮的……”
“卫律也来了?”郭戎立刻追问。
“回禀主人,是的!”奢合答道:“据俘虏所说,丁零王卫律已经在三日前,率领其主力渡过弓卢水,向南而来,现在距此已经不过三百里了!”
“三百里?”郭戎立刻凝神:“也就是最多三天后,卫律就要抵达此地了!”
而那个姑衍王虚衍鞮的部队,距此最多八九十里。
换而言之,两者最多在四五天后,就可能回师。
郭戎调转马头,下令道:“立刻打扫战场,掩埋尸体,然后马上回撤!”
“必须立刻回去报告给侍中公!”
………………………………
而在此时,虚衍鞮也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他现在已经率军,进入了幕南范围,抵达了盐泽一带。
距离鶄泽,已经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路程了。
若是骑兵全速前进,最多两天,就可以看到鶄泽的影子。
可是……
这一路走来,他内心的不安,越的浓重。
虽然,斥候们报告,曾经现了零散的呼揭骑兵靠拢。
但这些呼揭骑兵,却似乎很惧怕他的斥候?
通常还没有接近,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直到现在,屠姑射都没有派人来联系他。
到这个时候,若还不知道有问题。
那他就太蠢了一些。
“屠姑射这个混账!”摩挲着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虚衍鞮仰头看着穹庐内挂着的羊皮地图,那是典型的匈奴作品,粗犷、简单,只有大概的地理与地形,咬着牙齿,虚衍鞮不得不去考虑一个可怕的结果——呼揭人很可能出问题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问题?
虚衍鞮一头雾水。
“来人!”他高声喊道。
几个在穹庐门口等候的亲信贵族,立刻就掀开帐门,走了进来,匍匐在他面前,亲吻着他面前的地毯:“伟大的姑衍王,有何吩咐?”
“记得我们昨天路过的盐泽吗?”虚衍鞮问道。
“记得!”
“马上派人,去占据该地!”虚衍鞮下令道:“再传令全军,从现在开始,向后撤退,去盐泽集合!”
“再派人立刻向弓卢水出,联系丁零王,请他马上率军来接应!”
作为一个合格的匈奴统帅,虚衍鞮还是知道轻重的。
他很明白,一旦呼揭真的出了问题。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前进了。
因为前方,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在这茫茫草原上,骑兵是一种既灵活,却又极为笨重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