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孤带着自己骑兵,一路奔回位于狼原中部的一处营地。
卫律早已经在营地门口等候了。
“大王!”屯孤看到卫律,立刻翻身下马,跪下来拜道:“奴才幸不辱命,已经试探出了乌恒人的弓手数量与布置情况!”
卫律眉毛微微皱起,问道:“果真?”
“当然!”屯孤骄傲的说道:“奴才岂敢欺瞒?!”
卫律沉吟片刻,道:“你将方才的事情,都一一与我说来……”
屯孤于是便跪在地上,将自己率军所见的防御阵列、部署以及现的弓手数量,都一一报告。
卫律听完后,却没有屯孤想象中那么开心,反而更加的疑虑起来。
“大王,您在担心?”卫律的亲信王望忍不住问道。
“然!”卫律抬头望向前方,那烟尘渐渐消散后,逐渐在视野里露出轮廓的敌军阵列。
“敌军在此地狙击我军,是经过精心设计和考虑的结果!”他咬着牙齿,缓缓的说道:“狼原看似地势平坦,有利于我军的轻骑展开、包抄!”
“但实则,却非如此!”
“此地,寸草不生,地表遍布沙砾,独中央与两端,可以供骑兵大举进攻……”
“其他地区,皆是沙砾、碎石、破岩密布之所!”
这些沙砾、碎石与破岩,对于匈奴骑兵来说,简直就是一块天然的雷场。
一个不小心,就是连人带马一起折掉。
所以,卫律不可能在没有清理这些地方前,就让自己的军队从这些地方通过。
而清理工作,需要时间,且不一定能够完成。
故而,在实际上,他的骑兵能够展开作战的地方,相当的狭窄。
这使得包抄战术,实际上不具备实行的可能。
换而言之,对面的守军,不需要担心被人从脆弱的侧翼或者后方攻击。
他们只需要坚守当前的一面就可以了!
仅仅是这一点,卫律便忌惮非常。
更不提,现在是夏季。
狼原地表干燥,仅仅是方才屯孤带的数百骑出击,马蹄掀起的烟尘,就遮蔽了卫律观察的视线,让他对前方的事情,近乎一无所知。
这就又是一个缺点。
因为那意味着,一旦进攻开始,他就可能失去对前线的调控和指挥。
除非他肯将中军指挥前移到战场,以就地指挥。
但问题是……
那样的话,他就很可能不得不接近对面的阵列。
从而将自己暴露在远程火力的打击范围内。
万一,汉人带来了他们的超远程打击利器——床子弩,并将其藏在阵中,抓住机会,来一次斩袭击。
射程超过五百步的床子弩,只要射中目标。
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拯救的了他的性命!
即使没有床子弩,那些可怕的大黄弩,也足以对他本人的生命构成足够的威胁!
除此之外,中军前移,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做法。
一旦久攻不克,卫律知道,等待自己的一定是全军覆没!
因为这狼原纵深数十里,最近的牧场与水源,还在百里之外。
换而言之,一旦久攻不克,没有足够的水,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的匈奴骑兵,就会被太阳烤死在这里!
这使得卫律不敢轻易做出总攻的决定。
但,时间却逼迫他,必须尽快突破对面的防线。
因为,每过一天,虚衍鞮的骑兵,就会越加威胁。
三天之内,卫律必须突破此地!
不然,虚衍鞮的骑兵,就可能会被汉军主力全歼!
那可是全匈奴最精锐的骑兵。
更是寄托了卫律和狐鹿姑以及李陵的所有梦想的军队!
是匈奴未来革新、更化的依靠!
而汉人精心选择了这里为狙击阵地。
精心选择了这个战场。
却被自己一次试探,就摸清了底细?
是在搞笑吗?
况且,卫律知道,对面的统帅,可是那位自己的乡党,写出了战争论,重新诠释了孙子兵法的汉侍中张子重!
“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卫律沉吟着:“本王很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但此事,却也可能是真的!”
“屯孤!”卫律低下头,看向屯孤,问道:“你率军试探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们的骑兵?”
正常作战,防御方的骑兵,会在阵地之后或者两侧待命。
从汉匈战争的经验上来说,汉军更习惯将自己的骑兵,布置在两翼。
这是为了随时起反击。
屯孤听着,摇摇头,不明所以的道:“回禀丁零王,奴才并未现敌骑的部署踪影……”
卫律听着,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没有骑兵?这怎么可能!?”
历次战争,汉军的骑兵,都会在匈奴人清晰可见的地方进行部署。
这既是对匈奴的威慑,也是为了更快的投入战斗、节省马力。
但屯孤却说,他没有看到任何骑兵……
这很不寻常!
“王兄!”卫律看向王望,对他拜道:“请兄长,亲自带人,前去侦查一下,然后立刻回来报告详情!”
王望听着,点点头,便带了十余骑,飞速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