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节 大难临头各自飞(2 / 2)

那些汉朝人,看透了他的本质!

也明白,他若想走,汉军难以阻拦。

所以,干脆就不管。

大部队想走?

那请便!

可虚衍鞮又不敢!

他不傻,很清楚的明白,死守或许会死,但突围一定会死!

数百里的茫茫草原,将成为他与他的骑兵的葬身之地!

就像二十七年前,左贤王被汉朝的那个男人在弓卢水击败后一样。

十余万的匈奴精锐骑兵与数百万牲畜、十余万妇孺,在战败后北撤的路上,丢下了无数尸体,损失甚至超过了被汉军斩的数字!

正是那一战,导致了匈奴帝国的人口,出现了断层!

用二十七年,都未恢复之前的人口数字。

“大王,又有数十个奴隶,中暑死了……”韩国瑜提着他的剑,走到虚衍鞮面前,单膝跪下来,将一个个的坏消息禀报:“此外,昨日和今日,已经死了七十多匹马!”

虚衍鞮听着,越心浮气躁,他望着远方,暗暗咬牙:“这些该死的汉朝人!还有那该死的卫律!”

然而,他也就只能骂上一骂了。

“昨夜派出去,向北联系的骑兵,可顺利通过汉军的封锁线了?”虚衍鞮对韩国瑜问道。

“没有!”韩国瑜垂头丧气的回答:“就在今晨,汉朝人将那五个使者的级,悬于军前!”

“可恶!”虚衍鞮握紧了拳头,愤恨不平,悔恨不已!

自为汉军包围以来,汉朝军队,就摆明了一个态度——他想走可以,但必须带主力突围,而且,一定要在这里留下一支殿后的部队,给汉朝人做餐点。

若是小股突围,门都没有!

一定会遭到汉朝骑兵的狠狠打击!

数日来,他前后派出了十余队斥候,向北联系。

可是没有人任何成功!

那些汉朝人,在其包围圈外侧的必经之地,分散布置了大量斥候,还埋设了许多陷阱。

小股斥候骑兵,根本无法通过。

但,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冒险,期望可以碰运气,尽早与卫律联系上。

再不和卫律联系上,虚衍鞮明白,他的军队,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这两天,他已经不敢再在身边留太多汉朝降臣了。

晚上侍卫的,基本都是他的奴隶、臣属。

“韩都尉!”虚衍鞮忽然问道:“依都尉之见,若丁零王不能来援,我军可还有破局之策?”

这是他和他的臣属、贵族们,在现在不得不去面对和考虑的一个问题了。

倘若卫律不能赶到,或者被人狙击了。

那他就必须想办法自救。

可是,虚衍鞮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汉朝的统兵大将,就像一块牛皮糖,死死的带着他的骑兵,黏住了自身。

在这幕南盐泽之下,让他动弹不得。

并将一个选择题,交到了他手里。

这道题目,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两个选项。

凌迟而死,或者坐以待毙!

韩国瑜闻言,低下头,道:“回禀大王,此事臣也有所考虑……”

“若丁零王不能来援,我军唯一的生路,恐怕只有一条……”

“嗯?”虚衍鞮抬起头,看向韩国瑜,问道:“还请阁下指教!”

“置之死地而后生!”韩国瑜看着虚衍鞮,说道:“只有如此,才能死中求活!”

虚衍鞮听着,沉吟起来,最终起身,对韩国瑜拜道:“敢问将军,何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韩国瑜赶忙跪下来,顿拜道:“这便要看大王是欲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还是金蝉脱壳了?”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何?”虚衍鞮轻声问道:“金蝉脱壳又如何?”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自当学项王、淮阴,自断后路,激励士卒,分离向前,从汉军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击前进……”韩国瑜伸手向南,道:“只要我军可以突破汉军的包围圈,便可以向南攻下鶄泽,取乌恒之牲畜、马匹为己所用,然后从鶄泽向西南,转经哈拉海,朔弓卢水北上,返回漠北!”

虚衍鞮听着,吓了一大跳。

旁的不说,这一条路,危险重重,只要一个环节出问题,就是全军覆没!

更可怕的是……

这条路的征途,实在太远了。

几乎要绕行上千里,然后从哈拉海,找到弓卢水,沿着这条河流回到出前的弓卢水河谷。

整个征途怕是有两三千里!

就算成功,最终恐怕也要十不存一!

何况,汉军骑兵,肯定会尾随在屁股后面,衔尾追杀。

于是他摇摇头,道:“此策太冒险了!”

“那便只能金蝉脱壳了!”韩国瑜低头道:“大王,汉军现在只是三面围我!”

“这既是为了围三阙一,亦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军敢走东侧的盐泽北返!”

虚衍鞮听到这里,立刻就跳了起来:“你疯了吗?”

盐泽之中,遍布盐池、山陵。

更重要的是,它通向瀚海。

危险、恐怖,黄沙遍地,飞沙走石的瀚海。

在这个季节,穿越瀚海,和自杀没有区别!

韩国瑜却低头道:“这是我军如今最好的选择!”

“只要带足水和干粮,我军完全有希望,渡过瀚海,回到余吾水北岸的赵信城!”

虚衍鞮摇了摇头,道:“韩都尉,你如何知道瀚海的危险与可怕!”

“它可不止是沙漠!”

“更是伟大的天神,降下的帷幕!”

“人与牲畜,一旦踏入其中,若无熟悉当地的萨满引路,便将失去方向,永眠于黄沙之中!”

“便是有着熟悉的萨满祭司引路,若天神不喜,同样将永眠其中!”

作为匈奴王族,虚衍鞮,可从不敢忘记,当年左贤王兵败弓卢水后,那些慌乱中逃入瀚海的部族与骑兵的下场!

他甚至,曾经在无风的冬季,在萨满祭司们的引领下,去到瀚海之中,见过了那些永眠其中的匈奴骑兵与贵族的遗体。

成千上万的人马尸体,遍布在沙丘、戈壁之间。

他们的尸体,被天神永久的保留在当地,并保持了死前的模样。

当初,数以万计的败兵,逃入瀚海。

能得天神垂青,活着走出去的,不过千余之数。

故而,虚衍鞮是怎么不可能选择向瀚海突围的。

韩国瑜见着这个情况,却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道:“竖子不足与谋!”

他很清楚,这其实姑衍万骑最后的两个选择了!

再迟疑下去,一旦卫律真的不能赶到。

而汉朝援军抵达。

那么,他与姑衍骑兵,就统统要成为瓮中之鳖。

想到这里,韩国瑜心中就有了想法。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必须为自己和部将们,找一条退路了……”

当这个念头起时,他甚至没有半分愧疚感与不安。

因为,在韩国瑜的理解和世界里,逻辑素来都是这样自洽的。

他已经尽心尽力的辅佐和献策了。

但虚衍鞮不听。

所谓‘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这是古代君子的要求,也是他的行为准则。

带着这种念头,韩国瑜回到了军营内,然后,就将几个平素亲信心腹与信得过的部将,都召集在一起。

他们关起门来,商讨了起来。

很快,便达成了共识——虚衍鞮这艘船,怕是要沉了。

大家可不想和他一起陪葬。

所以,必须得想办法及早跳到另一艘船上去!

这是人之常情,更是大多数人的正常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是叛将。

回去会不会被追责?

故而,当天晚上,一个韩国瑜的亲信,便带着书信悄悄的混在了派出去联络的斥候中,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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