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跟随贯长卿的士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无数人哀嚎着打滚,更多的人,则倒在了血泊中。
他们的身体,一片模糊,许多人的头颅,都被打碎,红的白的,流满了一地。
灌长卿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火枪,竟恐怖如斯?”
“难怪丞相多年来要不惜血本,重点展……”
“可惜,吾却以为,那是懦夫之行,不屑至极!”
作为老派军官,在当年,鹰扬军决定重点建设火器兵种后,灌长卿就主动请求调离鹰扬旅,开始进入北军系统。
因为他不齿和不屑所有那些火器。
在他认知中,火器这玩意,没有准头,而且射缓慢,连弓箭都比不上——至少弓箭还能做到临敌三。
这火枪遇到敌人的骑兵,恐怕只能仓促中完成一次装填和射击,然后就会被骑兵收割。
所谓‘子弹笨蛋,马刀好汉’,如是而已。
而现在,灌长卿终于明白了。
武功再高,一枪撂倒,甲械再坚,一弹而亡的道理。
可惜,他醒悟的太迟太迟了。
……………………………………
未央宫,温室殿。
十二岁的小皇帝,紧张不安的在宫阙中来回走动。
小脸上,他难免显露出不安。
而在他身后,王太后则相对要平静许多,一副稳坐钓鱼台的神色,几位国舅则兴奋无比的伸长了脖子,望向远方。
“为何还不来?”可惜,等啊等啊等,等到现在,他们也没有看到预料中期待中的北军忠臣们的身影。
整个宫阙,安静无比。
忽然……
啪啪啪!
一阵爆豆子一样的声响,从北阙外传来。
小皇帝猛然冲向大殿门口,就连王太后也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位全副武装,穿着甲胄的大将,却领着数百名士兵,直入温室殿中。
“陛下!”来人微微恭身:“您怎起的这么早?”
“太傅……您怎么来了……”小皇帝看到来人,顿时有些害怕,但想起忠于自己的大军,马上就要到来,他又挺起腰杆,大着胆子,看向来人:“朕昨夜心中不安,故诏母后与几位国舅相会……”
“太傅又是为何黎明而来?”
上官桀哈哈大笑,道:“臣听说有逆贼,祸乱国家,故此率军来保卫陛下!”
小皇帝闻言,立刻开心起来,他以为,上官桀是来投靠和依靠他的。
立刻,小皇帝就道:“爱卿忠臣,朕早已知之……”
“既如此,爱卿还请跪下听朕之诏!”小皇帝骄傲无比,得意万分的说道。
“陛下……”上官桀看着得意的小皇帝,叹了口气,道:“您何故谋反?”
“臣和丞相,又有哪点对不住您?”
“您可知道,乱天下者,非社稷主?”
小皇帝顿时傻了。
原本一副智珠在握的王太后,更是慌张了起来。
“来人!”上官桀转过身去,对身后诸将下令:“将阴谋祸乱天下,蛊惑天子,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统统缉捕,明正典刑!”
于是,数十名武士,立刻持着长剑上前,然后当着小皇帝和王太后的面,像抓小鸡一样的将那几位国舅爷,当场按在地上,一脚就将他们踩住。
接着,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们往外拖。
“饶命……饶命……”国舅们大喊着。
“太傅!”小皇帝看着舅舅们,一下子就失去了力量,但他想起了方才北阙城楼方向的动静,再次有了些力气,对上官桀道:“太傅可知,如今已有忠臣义士率部勤王?”
“您何必陪贼臣殉葬?”
“太傅若能拨乱反正,朕必不吝封王之赏!”
“哈哈哈……”上官桀大笑起来:“陛下,您以为臣稀罕封王?”
“公孙遗都有韩王之赏,又何况臣?”
“至于所谓勤王之师……”上官桀拍了拍衣襟:“陛下还是请随臣去北阙城楼看一看吧……”
“您的忠臣,此刻恐怕都已经去追随先帝与幽太子了……”
“就是您,恐怕也要学先帝一般,下罪己诏了……”
小皇帝听着,如遭雷击。
先帝……罪己诏……
便是王太后,也是花容失色,惊慌起来。
先帝孝明皇帝晚年,被软禁于五柞宫,被迫下罪己诏的故事,可还未到十年。
王太后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先帝下罪己诏后不到一年,就被迫内禅,让如今的这位天子登基。
所以,罪己诏,就等同退位……
王太后当即上前,看着上官桀,道:“太傅,不止于此吧……”
“陛下,可是皇太孙的骨血!”
“丞相和您,怎么舍得如此?”
“哼!”上官桀冷笑一声:“太后,错非皇太孙遗泽,您与陛下,如今又岂能安坐于此?”
“只是……先人遗泽,终究也有耗尽一日……”
“乱天下者,非社稷主!”
“这是臣的态度!”
“也是丞相的态度!”
“更是皇太孙的态度!”
“皇太孙?”王太后楞了。
“是啊……”上官桀悠悠的叹道:“太孙殿下,这些年来一直在南陵养病,偶尔入宫与陛下相会……太后或许不知,但陛下应该是知道的……”
“太孙殿下,就是陛下您的文师……”
“也是太学文教授……”
“更是那天下时报的主笔之一,号‘南陵山人’者……”
“乱天下者,非社稷主,就是太孙殿下所著的文章……”
王太后如蒙雷击。
而小皇帝整个人都傻掉了。
“夫君……”王太后根本不敢相信:“太孙殿下还活着?”
“父亲……大人……”小皇帝浑身战栗,终于瘫软在地。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对那戴着青铜面具的老师,如此孺慕和亲近的缘故了。
因为,那就是他的父亲!
血脉相连,骨血相近的亲人!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上次,‘文师傅’要问他身毒的事情了。
更知道了,为何他要写那篇文章了。
不是为了名声,而是在教训和教诲自己啊。
若天子都不爱天下了,那还怎么配做社稷主,为天下王?
“走吧……”上官桀催促起来:“太后……陛下,请随臣去北阙城楼,看望平叛将士,慰问真正的大汉社稷脊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