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杜安谈笑风生……”
一句话在室内回响着。
这是一间狭小的房间,粗略一看大致在十个平方左右,没有窗户,房间内摆了两张桌子,分呈在左右两边,一下子就把整个房间的空间占据了大半。两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纸质物——散开的书,揉乱的报纸,一半挂在桌子上一半已经掉进了墙缝里的杂志,各种各样的纸质物堆砌在两张桌子上,除此之外,还有的就是笔筒和一些办公文具了,被淹没在茫茫的纸质物中。
现在两张桌子后分别坐着一个人,东边那张桌子后是个中年胖子,西边那张桌子后是个青年瘦子。
三月份下旬的南扬气温已经开始回温,不像春节那么冷了,但是这房间似乎有毒,在这种天气里都冷的人颤,明显比外面低了好几度,所以这两个人还在用小太阳,一人一个,都放在他们的桌子下面。
中年胖子现在的坐姿比较豪放:他一只脚从鞋子里拿了出来,盘在另一条腿上,也没好好正对着桌子坐着,而是扳过了身子,对着他旁边那小伙子,右手高高举起指点个不停,抖动的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挥斥方遒,嘴巴也不停地开合。
“……就在上次我带你去的老徐家开的那家餐馆里,我跟杜安那是把酒言欢,谈笑风生!《解放日》票房要破三十亿的新闻,也是我第一个报出去的,那些大报哪家没有转过我的报道?……”
这里是《南扬城市日报》的工作场所,这中年胖子是吴骏。
一定程度上他可以说是杜安的老伙计了,从《风月俏佳人》开始就一直孜孜不倦地认准杜安这个有缝的鸡蛋叮,几乎每一次杜安的电影上映的时候他都会在这家乱七八糟的小报上海吹一通,而现在他就是工作累了,跟新来的后辈赵润开吹个牛放松放松。
其实也不算吹牛,因为吴骏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大概是他平时满嘴跑火车跑多了,连带着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缺失了,赵润开虽然在乖乖听着,但是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信,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就吹吧”,吴骏却是忆往昔忆得正嗨,也没有注意到,添油加醋地就是一通回忆。
“……当时我们俩就感觉惺惺相惜,酒一多,脑子一热,他当场就要跟我拜把子,我好说歹说才总算把他拦下了……”
赵润开嘴角抽了抽,有点听不下去都想扭过头去了,但还是强忍住了。而吴骏又说了半天忆完了往昔岁月后,时间轴终于来到了现在。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怎么就一直不冒头了呢?我抽空得打个电话问问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吴骏俨然一副跟杜安24K纯熟的架势,动不动就要打电话,但是真要让他打了吧,他又得肚子疼了,这点赵润开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提这茬来刺他,只是说了句:“他现在应该是在做新电影的后期的吧?那个什么楚门的年前杀青的,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在做后期吧。”
吴骏一听,点了点头,伸手到面前拿起一份报纸随手扔到一边,从下面把自己的茶杯拿起来,盖子打开呼噜噜喝了一口,默默一点头。
“应该是的。”
然后一叹气,“这娱乐圈少了他,还真是有点不得劲。”
虽说赵润开一直当吴骏是放屁,但是对于这句话他还是由衷地赞同的。
“谁说不是呢?现在这种新闻都能上头条,”他说着,拿起一份当天的晨报娱乐版来,上面的头条是某某明星去什么地方参加活动的新闻,“太淡了,咱们都不好挥,要是他出来冒个头就好了,冒一个头足足能写好几天的呢!”
吴骏又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下总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们这种野鸡小报的出报宗旨就是抄,从各种各样的报纸杂志上面抄新闻,然后经过他们的挥加工出来,放到他们的报纸上,跟一般的记者还是有点不同的——一般的记者都是往外面跑,他们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多看报多挥就好了。
当然,极少数情况下还是会出去的,不过那种情况很少就是了。
两人在这边感叹来感叹去消磨着时间,之后看看差不多了,赵润开就去上了个厕所、顺便去前台那里把今天送来的晚报都捧过来,开始准备他们的加工工作。
吴骏感觉脚暖和了,已经把脚放了下去,正端坐在办公桌前——虽说上半身很瘫,但比起刚才盘腿抠脚的姿势已经好太多了,就算他这是端坐吧。
他虽然看着面前的报纸,但是眼神却没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