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对于桂秀琴的这一番话并不能马上表现出什么态度,毕竟这还只是她的一家之言,当晚在下了出租车之后,按照桂秀琴自己的话说,她一直和迟建辉两个人呆在一起,在没有和田阳墨窦他们交流过迟建辉的说法之前,桂秀琴是否撒谎还暂时无法界定。
桂秀琴说完话,沉默了一会儿,对于田蜜和陆向东的沉默态度,也显得有些心里不踏实,左思右想了半天,她忽然抬起头来,对田蜜说:“我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一直担心我和迟建辉的事情暴露,怕被你们警察怀疑,所以心里乱糟糟的,就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那天晚上吴志达在家,我怕他在家里看出我和迟建辉之间有什么——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很早熟,别看他才十几岁,想的东西特别多,敏感得不得了。所以我就找了个借口,把他给打发去店里了,平时他也晚上自己骑车去找过我们,所以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平时吴志达自己去店里,到了那边,吴亮都会打电话回来跟我报个平安,结果那天他没打。”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电话打到店里去了,问问看孩子是不是顺利到达,电话响了半天吴亮才接,说是吴志达早就到了,在包间里写作业呢,他的一个朋友到店里去找他,两个人正吃饭聊天呢。”桂秀琴努力回忆着当时通话的内容,“我当时还顺口就问了他一句是哪个朋友,他说别问了,说了你也不认识!然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这是他或者的时候我和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平时吴亮身边的朋友你都认识么?”
“不太认识。他的朋友大多数都是当司机的那会儿结交的,一帮大老粗。没事就凑一起喝酒什么的,也从来不带着我,我只是有那么几个知道名字,见面能打个招呼,还有很多压根儿分不清楚谁是谁。”
“你的意思是,吴亮平时朋友很多,交际很广?”田蜜听出了其中包含的信息。
桂秀琴点点头:“这个不得不承认,吴亮这个人,对于女人来说。可能是个烂男人,但是对于男人来说,人缘的确挺不错的。”
“那当天晚上的这个朋友,是男是女。你知道么?”
“吴亮没说。我也吃不准是男的还是女的,不过我猜是男的。”桂秀琴笃定的说,“吴亮知道我有多痛恨他以前和女人纠缠不清的事。他有小辫子抓在我手里呢!心虚!如果是女的,他压根儿就不会告诉我!再者说了,就他现在那副熊样儿!要钱也没钱,自打对面开了一家店之后,我们只差没赔水电费进去了,要人。他又‘不行’!哪个女人会那么不开眼了,肯跟他!”
田蜜记下这个信息。在“朋友”两个字上加了一个重点符号。
因为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桂秀琴的嫌疑,做完笔录之后,也只能放她离开,田蜜一边盘算着安排监控她的动向,一边送她出门。
走出会客室的门没走几步,桂秀琴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最后离开会客室的陆向东。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心里还记着陆向东那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诡异笑容。
“什么问题?”陆向东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一进门刚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就发笑?”桂秀琴不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似乎就不会罢休。
陆向东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在笑你眼力好,一进门就调到了重案组里头最软的那一个柿子!”
田蜜不满的朝他飞了一记卫生球眼。
桂秀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着了道儿了。
“弄了半天你耍诈!我还真以为你们已经发现我和迟建辉的事了呢!”即便是已经全盘托出之后,冷不防发现自己中了别人的计,换成谁恐怕都会有些恼火。
“话也不能那么说,他也算是帮了你一把。”田蜜当然是站在陆向东这一方,“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和迟建辉当天晚上离开麻将牌友家之后的行踪,即便你不说,我们也会用证据让你承认。只不过那样一来,你就失了主动性了。”
陆向东也不忘继续落井下石:“我还想说一句,我并没有干扰你,是因为你的心虚,所以才自乱阵脚的。”
桂秀琴眼神里的不快渐渐隐去,之后只剩下一声叹息:“算了,纸到什么时候都包不住火!我也知道这事儿早晚藏不住,这些天每一晚我都睡不好,今天说出来了,可能反而好过一些。”
桂秀琴走后不久,田阳和墨窦也给迟建辉做完了笔录,送他离开,并且着手安排完对这一对男女的监控事宜。
迟建辉比桂秀琴的心理素质显然要好许多,为人更为油滑,田阳和墨窦为了撬开他的嘴巴,让他说出实情,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最后才终于攻破了防线。
把这两个人的笔录放在一起做一番对比,很快他们就发现,基本的内容是相符合的,除了迟建辉起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硬是说自己与桂秀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因为被她恳求,才愿意出钱来帮她贿赂牌友的。
“桂秀琴这女人,说起来多少也还真是有点命苦!嫁给吴亮那么个不省心的男人,年轻轻的大姑娘就开始当后妈,好不容易熬到中年,又是被传染上那种病,又是丈夫不能人道,又是老公的前妻回来示威回来闹!感情出轨找个情人吧,也是个薄情寡义的花心大萝卜。”墨窦摇着头,发这感慨。
田阳对桂秀琴倒没有那么强烈的同情心,因为在他开来,桂秀琴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她当初匆匆忙忙的选择嫁给吴亮这个人,并且在那之前就知道吴亮在孩子尚年幼的时候绝情抛弃有精神病家族史的前妻,这个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今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险。选择权一直在她自己手上,是她盲目的做了选择,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最初种下的恶果罢了!”
“瞧瞧这话说的,你都快成哲学家了!”墨窦听了田阳这一番感慨之后,有些忍俊不禁。
田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话题一转,回到案子上来:“你们说,当晚和吴亮在一起的这个神秘兮兮的‘朋友’,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桂秀琴刻意编造出来,为了扰乱我们视线的呢?”
“我相信她。”田蜜最先表态,见其他人狐疑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我可不是出于对同性的同情心!你们想啊,现在我们刚刚戳破了她和迟建辉的谎言,并且以她和吴亮之间的感情,嫌疑不亚于齐冰,就算她编造出一个神秘的朋友作为嫌疑人,试图转移我们的视线,我们也一定会着重去查证,如果印证不了,她没有办法自圆其说,那岂不是徒增自己的嫌疑么?”
“在没有查证之前,这个‘朋友’存在的真实性还有待确定,我们暂且假定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是吴亮生前最后见过的人,是凶手的几率也很高!”田阳起身在白板上写下了带双引号的“朋友”二字,并且在下面画了两条横杠。
“那这给‘朋友’是算准了那天晚上会是吴亮自己,所以才去的?还是恰好只有吴亮自己在,否则可能连桂秀琴也一起杀掉呢?”田蜜提出假设。
“我倾向于针对吴亮去的。”陆向东表明自己的观点,“如果他是想要灭门,把吴亮一家三口都杀掉,就不会在只有吴家父子二人在场,而桂秀琴不在的时候动手了。”
“有道理!就是不知道这个凶手,到底是因为吴志达不巧出现在店里,所以‘杀一赠一’的对那孩子下了手呢,还是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他?”墨窦有些唏嘘,“你们说说,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明明跟成年人的恩怨情仇一点瓜葛都没有。”
“我打算再去一趟吴亮和桂秀琴的那一家店,之前因为尸体没有找到,找到了没有得出尸检结果什么的,咱们还没有对桂秀琴提到的公路对面的那一家店里的人做过一个系统的调查笔录,我觉得有必要去和当天晚上在那家饭店里上班的人好好聊聊,或许会有收获!”田蜜提议。
田阳和墨窦都表示赞同,只是田阳对此并没有表现出特别乐观的态度。
“你说的没错,我们有必要这么做,只是别报太大的希望,你想想,吴亮父子死亡的时间已经算是深夜了,大红灯笼附近根本连路灯都没有,两个饭店都只有招牌和门前的照明,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加上隔着一条公路,还是斜对着的,可见度似乎不高。”
“我明白,不过只要可能有线索存在,就值得试一试,对吧?”田蜜明白田阳所说的事实,却依旧很积极。
说完,她转头想要询问陆向东是否和自己一起去,还没开口,陆向东就抬手示意她安静,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对三个人点了点头,起身到办公室门外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