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错疑心颦儿剪香袋;辩理明保玉劝重圆(一)
宝玉要尽孝心,准备亲自监工修佛堂。这事对于贾珍和贾琏等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想想也是,同三里半大小的园子一比,栊翠庵实在算不得什么了,哪怕再要些什么都算不得什么。哪知他们这样一想,宝玉还真的又开口了,当然了,这次他要的更少,只是一处添加了几间房舍,余下的便不过问了,看来也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吧。
当然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想着后事。所以宝玉听说这揽了活计反应一般,只是凑趣儿,可小本算是尽心了。白日里让赵天梁,赵天栋监工。晚上他是必去的。若非白日里宝玉要围着黛玉转圈儿,那他白天都想着过来了。
负责晚上开工的是花自芳,也就是袭人的哥哥。工人匠人都是经花自芳的手,由外面请来的。昼夜开工并不冲突,每队人负责一面。这个是小本想出来的,主要是为了保密。所以这半年来他可不轻松。‘歇人不歇马’整日里精神一般,看的贾母,王夫人心疼不行。可话以出口,所以只能劝慰,让袭人等小心服侍。
小本哪里肯轻易放下了,今天这个局面花了多少心血才得来的。监工虽说是累了些,可自己多了多少的机会?外面焦大租赁的那处院子先留下。然后又选了一块相对繁华安全些的地方再租赁一个院子,这个是给茜雪落脚的。监工,发资,几个活动钱还是有的,再说了,林妹妹的嫁妆银子可以先拿来用嘛!自家人,要是太客气了好像也不好不是。
只是眼下自己没能力给茜雪拨一房人过去,只能拜托让袭人去找她的亲戚代为照顾。这点事儿,对于袭人来说已经算不上事情了,哥哥府中做工,每月都有进项,自己的月银再填补一下,用不上半年,家里就缓过来了。毕竟袭人的工资还是非常可观的。每月一两银子,吃,穿,住,用,全是贾家的。而且她还掌控的宝玉的钱,即便不贪,但手头上自然宽裕。
看着多半年的辛苦成绩,别看只动了几个地方,而且动过后根本就看不出来,小本甚是满意。大观园内,该修建的都修好了。而外面,茜雪也有了自己的空间。当然这个空间日后或许会成为自己的落脚点。前提是自己能接受住考验,活下去,否则什么都不用说了。之所以能够这样顺利,秦钟算是出了力的,他一撒手人寰,对宝玉的影响甚大,多少日子都缓不过来,否则真要想长时间控住本体的话,那还真难了。
“宝兄弟站了这里笑什么?还不赶快出去,说话老爷就要进来了!”正得意的小本不妨耳边有人说话,转头见是贾珍,脑中一转,知道这是贾政要来验收了。然后会考校宝玉文采,试才题对额,也是贾政为数不多对宝玉满意的一回。即是这样,劳累的自己可以休息了。想着心神一放,这回好,宝玉险些瘫了地上,继而带着几个小幺就要溜走。哪知正好和贾政来了个碰头。
看着贾政扶着宝玉前行,小本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要说贾政这人……怎么说呢,看不明白,他不晓俗物,因此修建大观园的时候,他没有出力,手下几个清客相公作为打旗儿的跟着忙活着,可就这么个人,他居然在工部任职。而此人古板,可他却知道讨好贾母,当然可以理解成孝顺。他可以和王夫人一起论事,可论事结束,他会去赵姨娘的屋里。看来他的心里也有些小叛逆的。
再说今日,一是要考校宝玉之才,再一个也想让元春高兴。宝玉是元春带大的,元春进宫后是贾母带着。这样元春也和娘差不多,那要是就见了宝玉提的匾额,元春会不高兴?如果说元春省亲的时候还有高兴事儿的话,那就只有两个了,一是宝玉学业精进,这个主要体现再贾政说的歪才;再一个就是元春发现了一个有可能辅助宝玉的人才。这个等元春省亲的时候再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当宝玉显露才情的时候,贾政的那个隐蔽笑容也很真。日后的潇湘馆,眼下的有凤来仪,这四个字一出口,清客相公脸上的笑容都是真的。小本不由一叹,这或许也为日后贾政暴打宝玉埋下了伏笔吧。“这是第一处行幸之处,必须颂圣方可。”宝玉的这一句是多麽明理。说起来他和黛玉二人都是心思机敏的,而且什么都明白,可就是不好好运用这份才情。这也算是早恋的危害了。算了,自己还是养神吧,今天没自己的活计了。贾政高兴,宝玉还有什么可怕的?自己也累的不成了!
“我给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
这一声不大,小本却是一个机灵,看着泪水珠儿滚落的林妹妹,小本都要抽自己了,自己这不是猪脑子吗?感觉宝玉发怔,小本马上追了上去,否则那个香袋……晚了,自己可以先压制宝玉的火气了,否则二人就要吵了。所以趁着宝玉失神,还是自己来的好。“这算什么?姑娘近来火气大的很,没缘由的便要闹上一闹,我几次不理论,便愈发上来了。一味由着性子来,凡事不看清问明便要发火,难道姑娘把往日里的情分都忘了吗?”黛玉发火,绝对不能劝,你一定要比她凶,比她有理。当然了,一定要真有理,否则那可就糟糕了!说着话,慢慢解开衣领,拉出荷包来。
黛玉见宝玉如此珍重,戴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在听其话,愈发觉得自己莽撞,未分青红皂白,便剪了香袋。当下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
小本努力压制宝玉的火气,上前拉过黛玉,让她坐好才道:“好妹妹,不是我存心说你,这性子到底要改改才是了。你送的荷包,我自是如珍如宝,小心护着。可妹妹不想想,别说没被抢了去,即便真的要是被他们抢去了,我就能死命的去要回来?不是说不爱惜你送的东西,终是要护着些脸面才好。每日里,他们就等着主子高兴了,得几个物件呢。”预防针要扎好,管他真假的呢。不然日后一下没看好,再闹起来,那泪水就不是一串两串了。
“谁让你和他们拼命了?”
“这不就是了,那妹妹还说什么了?”下身捡起剪坏的香袋,“你瞧瞧,好容易做了一半,这就剪坏了,岂不可惜?”
“我做的,又没让你出力,你哪门子可惜个?”
“妹妹又说胡话了。看这个针脚,就知道妹妹下了功夫了,不说浪费针线这话,只怕妹妹熬坏了眼,不觉得不值?旁人不心疼,可有心疼的呢!”
“又没让你心疼。”
“是了是了,没让我心疼,都是我自找的。妹妹你说,我怎么就这么闲呢?”即便黛玉再喜使性子,这话她也不会接的。小本也不敢过火儿,把香袋送到黛玉手上,“好好的一个物件,扔了着实可惜了,依我说还是做完的才好。”黛玉不出声,手却慢慢拿起香袋。小本知道这一片就要翻过去了。赶紧离开,等宝玉和她再见面的时候,黛玉会记着,宝二爷就该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