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夜肆醉酒之后,君井澜与父亲在雪月坊的客房里睡了两天才醒过来,君井澜的父亲表示,此后再也不敢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了。戒酒一个月以自勉,君井澜听过父亲言论之后笑得前仰后合好几个时辰。但在父亲的告诫下也开始拿起书本温习平日里的功课,转眼之间便到了正学监应试之日。
正学监应试是虫龙国选拔青年才俊的重要手段,其应试科目不仅仅限于诗书礼乐、还包括武备科、艺科、造物等大类,而参加应试的虫龙国各地学子需从这四个大类中任选三科应试。君井澜自幼受到父亲和哥哥影响,自然选了诗书礼乐中的书科、数科和武备科中的射科应试。在去往正学监的路上频频看到虫龙国参加艺科应试的诸多虫龙国少女,年少的君井澜有时候不免花痴多看两眼,但很快会被父亲呵斥一声“非礼勿视”,此时君井澜往往小脸一红,引得路过的少女们一阵哄笑。于是君井澜把头埋得更低了。而遇到造物科的应试者则往往伴随着他们身后背负的巨大工具包,据父亲说造物科的学子往往自幼学习百种技艺,冶铁锻钢、织布制甲、建起楼宇等自然都不在话下,更有技艺精熟者能造奇门器械,其精密之处如鬼斧神工。
一声鼓响,应试者需持地方官府发放的身份文牒进入正学监,正学监门口则有二位夫子逐一查验学生文牒,待文牒查验无误之后,方才退入正学监内。在正学监门口等待的学子家属挤得水泄不通。
二声鼓响,正学监内走出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黑色夫子袍的老者,在两名虫龙国军士的护卫下开始宣读本届应试规则。而今年的规则与往年不同,考生需在正学监内考完所有科目方可离场,共需要两天时间,其间衣食住行等正学监皆有安排。于是一众家属便相继退去。
君井澜跟随着学子的队伍进入了正学监应试场,粗略算来虫龙各地来应试的学子有上千人之众,多为家境殷实的小康之家子女,也不乏有官宦贵族名门之后。
三声鼓响,考生各自坐定,开始书科应试,书科无非是写一篇锦绣文章,君井澜自幼便修习此科自然奋笔疾书,不到收卷时刻便已经完成;数科应试也无非如此,皆是算法运筹等,虽然晦涩但君井澜也能答出一二,书科与数科应试结束之后便各自回到正学监安排的住处歇了。
待到第二日兵科应试开始,参加射科应试的学子有百人之众,皆前往虫龙军兵马大元帅府轻兵司校场。
校场之上战鼓雷动,轻兵司斥候骑兵持信旗于校场之上往来如飞,鼓声骤停,斥候皆勒住战马整齐排列,将校台上走出一位全身重甲腰间别两把钉头锤的大将,此人便是虫龙国君阁罗迦南的弟弟阁罗风。人皆相传此人两把钉头锤在手,校场厮杀能连败数十人。一身重甲刀剑皆不能透,真可谓之虫龙第一勇将,只可惜百年安定,武将在虫龙国并没有多少地位,也仅仅只能操演一番这小国弱旅,主持一下这正学监的兵科应试。
只见阁罗风如天神一般走上将校台,目光如炬,用狮吼般的声音说道:“诸位学子,能来此处那便是我虫龙国各郡县选拔出的青年才俊,万望各位不辱家乡父老使命,在此校场上使出全力,进入三甲。我虫龙国射科应试分为弓、弩两项,两项之中又有步射、骑射、临敌射三科,各位考生着轻甲上场之后每四人为一组在规定时间内用弓弩射出全部箭矢,中的多者为胜,能透甲者优胜。”
应试开始,第一科为弓弩骑射,君井澜选了一匹合适的战马之后挂好弓弩箭矢,翻身上马,疾驰入校场,这一刻在君井澜的心中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今日真的实现了。战马疾驰,弓矢、弩矢皆有五支,需一轮射出,不可勒马回射。战马疾驰间,君井澜开弓引箭人则翻挂马侧,仅用双腿勾住马鞍,看得众人一阵惊呼,箭矢破空之声传来,四十步外的人靶应声连连倒地。一轮掠过十个人靶尽皆倒地。校场一片鼓声雷动,欢呼不绝于耳,君井澜想不到自己创造了骑射科考试的最高记录。以往骑射应试最高记录无非射中八个,毕竟应试学子不是沙场精兵。而这一次,君井澜却做到了,就连阁罗风也暗暗的拍了一下椅子,心中感叹道:“孺子可教!”下马之后君井澜心想这射科骑射必定甲上了,心中暗暗窃喜。
果然其余学子在骑射科中大多射中十之七八,无出其右者。
然而最后上场的一位学子却引起了全场惊呼,这位学子名叫段起延,是虫龙国七十二洞平坝白蛮部首领段先洲之子,只见段起延所操之弓弩远胜其他学子,百磅战弓加步张弩,这样的配置即使是在沙场上也实属少见。步张弩比骑射弩长二倍不止力道也大二倍不止,要想在马上踏开步张弩其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这百磅战弓绝非应试所用的普通骑射弓,乃是战场之上的真正杀器。此时原来的人形草靶也加上了一层锁子甲和皮甲,更是被搬开至七十步开外。只见段起延立于校场尽头,一名斥候快马疾驰而来,尘土飞扬,段起延直面这一人一骑冲来毫无惧色,待到这人马皆近,段起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马鞍侧身一跃便翻身马上,马上斥候则被段起延一把揪落马下,摔了个七荤八素。段起延快马驰过,只听见这箭矢破空之声如此凄厉,利箭裹挟着风声连连透甲。而段起延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在马背上连连踏开步张弩,要是换成旁人怕是早已跌落马下摔断筋骨了,战马疾驰而过七十步开外的人形草靶与甲胄尽皆贯穿。一时间校场上战鼓声大作,一旁军士皆在大喊:“神射、神射、神射、神射......”战马掠过一轮,十发十中,皆透甲而过。段起延翻身下马之时场上早已是欢呼声雷动,一众学子尽皆惊呼。
这骑射科段起延甲上,君井澜只能位居其后。在这之后的步射和临敌射完全成了段起延和君井澜之间的较量,在步射科目中君井澜以百步之外的精准度搬回一局,段起延因百步之外十中其九而输掉了步射。
临敌射这一科目是以战场实际情况设定,据平陆名将傅庭铉之总结:沙场之上若敌冲锋则弓弩手只能有射出三箭的机会,切必须是熟练老道的弓弩手才能做到。这一科目中骑兵于一百五十步之外着重甲冲锋,而段起延和君井澜则正对骑手,用步射弓加练习箭射击,骑手冲过红线后不可发矢,以发箭多,射中骑手手中塔盾多者为胜,君井澜自幼日子过得安稳,哪里见过这排山倒海般的骑兵冲锋,顿时心中大骇,搭箭时箭矢都不甚落地,而反观段起延则毫无惧色,连发四箭,尽中塔盾。
将校台上的阁罗风则心中大喜连连以欣赏的眼神看向段起延。
毫无疑问,就这样君井澜只能在射科中位列段起延之后,这让君井澜有些锤头丧气,毕竟不知书科与数科自己是否能拔得头筹,输了射科,入国子监进学的梦想怕是要破灭了。
段起延似乎也看出了君井澜心中的想法,不意思两句不说,还对着君井澜比出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满是得意之情,君井澜此刻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万分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退出校场之后看到父亲已经在等候,君井澜马上迎了上去,父亲则是一脸欣喜问道:“怎么样,考得如何?”
君井澜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还行吧!应该考不上了!”
本以为父亲会难过,没想到父亲非但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反而说:“没事儿,没事儿,这进国子监虫龙国每年就三个名额,哪里有那么好争啊!不行咱们就在这正学监进学,将来到为父所在的宣抚司像为父一样做一个录入吏也不错,哈哈哈哈哈!”
君井澜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说道:“是了,父亲!”便又被父亲拖着去不夜肆喝酒去了,说好的戒酒呢......又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这正学监的应试结束,父子二人在虫龙城又瞎逛了三天便收拾行李,返回了家中,等待应试榜的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