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朝,赵光义端坐龙椅,总管大太监王继恩尖着嗓子喊:“有本启奏,无本卷帘退朝。”
这时,宰相吕端向前一步,跪倒在地:“启奏万岁,臣有本要奏。”
“爱卿快快免礼平身,有何事要说啊?”赵光义说道。
吕端并没有起来,他身体肥胖,好不容易才跪下的,怎能说起来就起来呢?
“皇上,楚王殿下以带病之躯远赴琉球,此去必是九死一生,吾皇仁德,对百姓尚且宽厚,何况是皇子。恳请皇上召回楚王,在京处罚便可。”
赵光义不悦,沉声道:“吕爱卿休要再提此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来应该杀了他给那些死在大火里的下人们一个交代,也给天下黎民一个交代。是你们一再上表请愿,朕才免过他的死罪。”
“皇上,臣有话要说。”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大臣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原来是副宰相寇准。
寇准年轻气盛,性格刚直,恃才傲物,连赵光义看见他都头疼。据史料记载,曾经又一次寇准与赵光义当朝吵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皇上自恃身份,一拂袖子起来就走,你这个杠精,老子不和你说了(大概就是这意思)。谁知寇准竟然冲了上去,凭借自己年轻力壮,黑带八段的身手,一把揪住赵光义的衣服,将他按在龙椅上。
不把话说清楚,今天谁也别想走。
宋代有个好传统,就是皇帝不杀大臣。南北宋400年,除了岳飞,再没有一个大臣是被皇帝处死的。若是换在其他朝代,以寇准的情商,第一集就该被杖毙了。
“寇准,你也要说这事?”赵光义问道。
“皇上,楚王烧了王府的确有罪,按律当斩。但他当时正发着疯病,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并不是成心而为,所以皇上不能这样治罪。”
“那依你说朕该怎么治他的罪?”赵光义冷笑道。
“赦免楚王罪责,由他出钱对烧死的人进行抚恤。”寇准毫不犹豫地说道。
“胡说,赵元佐杀人放火罪不可赦,你竟然叫朕赦免他,你心中还有律法道德吗?朕身为一国之君,朝令夕改,你觉得妥当吗?”赵光义大怒,一连两个问题扔出去。
若是一般大臣,遇到皇上这样的质问,本该跪倒请罪。但寇准却毫不在乎,瞪着眼说:“皇上犯错也得改正,不然会错得更深。”
“你是说朕错了吗?”赵光义寒着脸问满朝文武:“你们都说说,是朕错了吗?”
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一片,齐声说道:“请皇上开恩,赦免楚王殿下。”
赵光义大怒,赵元佐虽然是他的儿子,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他的大臣为了自己的儿子居然徇私枉法,不顾祖宗律法,简直胡闹。他站起来说道:“此事不得再议,退朝吧。”说完匆匆往后殿走去,他怕那个愣头青再把他揪回来。
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都跪在地上,谁也没有起来。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们虽然是在与皇上作对,但目的是为了就皇子,皇上表面上生气,其实眼睛里什么看得见。
能进入这个朝堂的,都是人精加戏精。
当然还有杠精,像寇准一样,坚持认为不该罪责楚王的大臣也大有人在。
还有一个人,是被迫跪在里面,那就是开封府尹、许王赵元僖,别人都求情了,他作为楚王的亲弟弟,怎能不管?装也得装一会儿吧。
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众大臣一起跪下,但心中却着实着慌。看看赵元佐这人气,如果一旦回来,就会将他挤在一边。那么自己的一切努力岂不白费了?
赵光义本来心情不好,又被大臣顶撞反对,心中更加郁闷,便径直去了后宫,想对皇后发发牢骚。
然而进入后宫后,却见皇后坐在床上垂泪,手中的锦帕湿了一大片。
“皇后,你这是怎么了?”赵光义疑惑地问道。
“皇上,臣妾是可怜元佐,本来就是个疯子,糊里糊涂做了傻事,这要去了海外,与杀了他也没什么区别。更可怜的是允升那孩子,虽然贵为皇族,十几岁就成了孤儿。哎,那孩子,昨晚上哭了一夜,刚刚我才哄着他睡去。”
“皇后,难道你也觉得我处罚元佐不对?”赵光义瞪着眼问道。
皇后慌忙跪下请罪:“臣妾不敢,元佐毕竟犯了错,皇上处罚他当然是应该的,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处罚办法了吗?既已经免了他的死罪,为何还要让他去琉球送死?”
“你,你们都不可理喻。”赵光义大怒,指着皇后骂道。
这时,王继恩弯着腰走过来,对赵光义说:“皇上,大臣并没有退朝,都还在殿上跪着呢。”
“什么?还跪着,跪着干什么?”
“他们说要跪倒皇上改变主意。”
“岂有此理。”赵光义一甩衣袖,扔下皇后去了上书房。
中午时分,大臣们依旧跪在殿上,肥胖体弱的吕端已经昏过去两次了,还坚持跪着。这时,王继恩出来,尖着嗓子喊道:“圣旨到。”
众大臣整理了一下七扭八歪的跪姿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楚王赵元佐残暴无端,放火烧府,连累无辜,罪不在赦,然念及其平素仁德宽厚,今又有病在身,神志不清,顾赦免大罪,召回东京养病,贬为庶人,永不叙用。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总算松了一口气,山呼万岁,拖着酸麻无比的大腿和屁股回家了。
许王赵元僖铁青着脸坐在大轿中,心中极其郁闷,赵元佐回来,对他无疑是极大的威胁,好在父皇诏书明确:贬为庶人,永不叙用,若是这样,他也就没有与自己争储的资格了。
不过,此人不死,变数还是很多,看来还得找机会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