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滴答滴答，道路两旁的虫鸣轻声附和着，毫无节奏感，像是在演奏一曲悲凉之音。久旱逢甘雨，地面干得也快。月亮躲在暗夜，依稀露出一点可见，方珏骑在马上，闻着泥土的味道，火把被微风拂动，火花吱吱作响。

马车里，丫鬟怜儿与碧儿瘫软的躺在柔软的垫子上，那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记忆，仿佛还在眼前。睁着呆滞的眼睛，面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少爷，你需要休息吗？”

南锋关心的问着方珏，他不知道方珏到底有没有受伤，有些担心方珏的身体。

方珏没有说话，只是任凭马儿摇晃着躯体。南峰从恶人身上搜出一枚令牌，是洛阳王府的令牌。此去长安，将会遇到什么，那手握重权高高在上的王爷，为何要杀自己，不愿将郡主嫁给自己也就罢了，以他的权威，即使方言也不敢违抗。

天微微亮，方珏突然勒住马缰。前面一处，有花有水，还有一条小溪。天然的风水宝地，就将他们安葬于此，也算个好的归处。

马车停下，几个近卫军开始忙碌，方珏下马走近马车，里面依稀听见两个声音抽泣着。看来怜儿与碧儿平复了许多，能哭是好事。

方珏想撩开马车帘子，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他不知该如何宽慰两个丫鬟。

几个近卫军做事神速，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七个人埋葬妥当。

方珏亲自走到七座小土坟旁，拿出一壶酒，进行祭奠。

怜儿与碧儿在南锋与萧跃的搀扶下也来到了方珏身旁。蝶儿与他们也算共生死过。

“从今天起，谁也别想伤害我的人，不管他是谁，有仇必报，有怨必究”

方珏狠狠的将酒壶摔与地上，青花瓷的酒壶顿成碎片。方珏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也亲眼看到昨晚的惨状，没有激烈的厮杀，却比战场还让人心惊胆寒。

“此去长安，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若是你们想回江宁郡，我绝不阻拦。怜儿，你带着碧儿回去吧，”

方珏对着怜儿与碧儿说道，他是认真的，此去长安，免不了危险重重，他不想再连累两个丫鬟。

方珏的诚心话，却慌得怜儿与碧儿连忙跪下。她们很清楚，就这样回去肯定受罚，更何况怜儿也不愿意离开方珏，即便有危险，她也相信方珏能解决。

“怜儿不走，少爷不要怜儿了吗？”

怜儿哭得梨花带雨，比受到惊吓时还哭得伤心。

方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怜儿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洛阳王府有人阻止我去长安，一路恐怕还有危险，如若跟着我，凶险难测，你们可想清楚。”

“奴婢愿追随少爷，还请少爷成全。”

两个丫鬟执意留下，方珏也不再说什么，温柔的替怜儿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怜儿破涕为笑，眼泪也一下止住了。

刚想上马车，怜儿却停住了脚步，她直直的看着婉转流淌清泉的小溪。一身血渍，还有那肮脏的气味，

“南锋，你们几个去下游，洗一洗身上的血迹。”

方珏然后又对着怜儿与碧儿轻声的说道：“你们俩去上游，如果有事就叫我。”

方珏也感觉到了身上血腥味太浓，还有一天的行程才能到达长安，他也需要清洗一下身体。于是也找了一处，解开身上的衣服。

太阳如约而至，暖洋洋的照在脸上，小溪的水却有些清凉。方珏脱掉衣裳，除了有一些血渍，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伤口。

小溪上游，怜儿与碧儿小心翼翼的踏过碎石，来到一处比较隐蔽之处。

“姐姐…呜呜…”

碧儿瞧四下无人，又离方珏他们有些远，这才忍不住的呜咽的抱着怜儿哭了起来。

怜儿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安危碧儿，因为她此刻也最需要安慰，两姐妹只好拥抱着痛哭。

“姐姐。”

“碧儿，不怕，有少爷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怜儿为碧儿擦去脸颊的泪水，然后也为自己擦拭眼泪，然后强装一脸笑意，即使自己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淌。毕竟亲眼看到丫鬟蝶儿死在自己面前。

“好了碧儿妹妹，不要难过了，蝶儿此刻应该与他表哥辛福的在一起呢，我们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

怜儿与碧儿宣泄了悲伤与难过，然后互相洗着身上的血迹。

方珏听到一阵哭泣声，他停下了洗澡，指尖的水滴落入小溪，没有荡起一点涟漪，随着缓缓地溪流消失不见。方珏静静的听着上游的动静，以为上游出什么事情了。不过没等方珏听一会儿，哭声戛然而止，随后就听见一阵女子戏水的欢快声。

一片落叶随波逐流，方珏若有所思，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随心航行，不做落叶，也不做水。方珏突然感到肚子咕噜咕噜响，还是做饭吧。

方珏与南峰等人简单的吃过饭，然后继续赶路。一路上依然能看到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路旁的枯骨，让方珏也深深了解到天朝的现状，天朝很大，只有一个江宁郡，出了江宁郡，随处可见的人间地狱。

“少爷，不能再给了。”

南峰知道还有一天才到长安，若是把粮食分完了给流民，那方珏都得饿肚子，银子也快赏完了，总得留一点吧，到达长安之后，还得采买继续，置办一些东西。

方珏却不理睬。“能救一个算一个吧，我们少吃一顿，就能救一家人，多值当。”

南峰有些哭笑不得，若是方言在，方珏少爷肯定又得挨骂了。不过南峰这一路走来发现，方珏真的是变化很大，不再是以前混吃等死纨绔傲世的大少爷，现在的方珏成熟稳重了不少，更让南峰惊讶的是，方珏的身手不凡，以前可没见过方珏怎么练武。

方珏施舍是好事，可也有烦恼，那就是方珏马车后面跟着很多流民，只要方珏的马车停下，他们也都围上来，没有硬抢的姿势，南峰担心方珏的安危，却也不能硬赶走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停，一直走，只要到了京城长安，自然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