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刚起了头,叶息就稳了稳,“蔺前辈突然发现我娘带着我从古墓中消失,还留下了痕迹。待蔺前辈顺着痕迹出了古墓,才发现已时隔三年。”
“难怪当年我带人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原是被困在了古墓。”凌绝望着南辕北辙峰山脚片刻,再次看向叶息,眸光微凝,“那你呢?你最后见到你娘,是什么时候?”
叶息神色镇定地缓缓摇头:“我自幼……痴傻呆滞,还中过无尾蜂毒,有记忆起便已是孤身一人。后来被好心的夫妻领养,原想等我长大后再好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岂料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到叶父叶母,叶息不禁吸了吸鼻子,“爹娘走后,我便离了家四处漂泊。再后来听闻侯府招工,为了混口饭吃,我就去了。”
难得凌绝听后沉默了片刻,才道:“恨她吗?若不是因为她,你本可衣食无忧。”
叶息愣了愣,一时摸不清凌绝口中的ta,是哪个ta。是不辩青红皂白就听信女儿的无忌童言,甚至为逃避责任酗酒不归家的柳渊?是小小年纪就懂得装巧卖乖实则心怀叵测的柳施瑶?还是造成系列误会导致最终悲剧的源头蔺非天?
叶息正要细问,就见凌绝忽地转头望向身后。叶息跟着看去,除了看到凌绝的下属领命严阵以待,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这是有别的人上来了?会是谁?是柳渊?还是……他?叶息的心脏不可自抑地砰砰狂跳起来。
不出片刻功夫,果真有人带队而来。狂跳的心脏在看清来人后,渐渐趋于平静,失落又庆幸。
凌绝一瞬讶然后扬起嘴角:“哟,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近几年年轻一辈中声名赫赫的安宁侯吗?安宁侯现下怎地有空来此无妄峰?是没收到云袖那丫头暗中留给你的信息?”
面对凌绝直接挑明的话语,顾潜白瓷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不但看不出丝毫尴尬,并且还十分坦然地上前两步,冲凌绝抱拳:“实不相瞒,晚辈来此是为接一人归家。”
“接一人归家?”凌绝搭在叶息肩上的手动了动,“那人对你很重要?”
“是!”
凌绝咧嘴笑:“那安宁侯来错地方了啊,你说的那人此刻正挂在北辙峰上呢。”
顾潜又往前迈出一步:“凌家主当知本候说的那人是谁。”
凌绝装模作样想了想,而后似恍然大悟:“哦,凌某想起来了!看来花朝节那夜安宁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燃放数千烟花只为求娶柳渊次女柳叶息一事,是真的了?”
“不错!”
凌绝点头笑道:“很好,很有凌某年轻时只为巴掌大一块陨石,即便耗费巨资也要博她一笑的风范。只可惜……”笑完,凌绝似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云袖那丫头,为了能脱离凌家和洛家的掌控而与你双树双栖,这么多年背着我向着你做的那些个筹划。”
凌绝又顿了顿,再次笑了起来:“不过也不打紧,毕竟女人的心思,是这世上最为虚无缥缈之物!即便率真如她,也会今日对你喜笑颜开柔情蜜意,明日也能对他人朝秦暮楚投怀送抱,又何况是个本就心思叵测又有把柄在手的善妒之人呢?相较之下,自然还是老实本分安静乖顺的柳家叶息更能得人青睐。不知凌某说得可对?”
顾潜在凌绝一干拦路的护卫拔刀前站定:“凌家主所言,甚得我心。”
凌绝又叹了口气:“云袖这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别的姑且不论,却在最紧要之处犯了混。就是她当真对你动了情。这人呐,一旦动了情,喜怒哀乐便全都统统遮盖不住。更往后,还有随之而来名为嫉恶妒恨的野兽。越是装作若无其事,那野兽越是焦躁狂暴,安耐不住想要摧毁一切!”
缓了缓越发激昂的情绪,凌绝又道:“这人之常情,凌某尚能理解,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作主张!区区一枚棋子,居然阳奉阴违!她当真以为表面听命行事与暗人联系,背地里却让罗晟横插一脚之事,凌某便毫不知情?罗晟是他死得干脆,否则凌某定会亲自让他知晓,到底谁才是他主上!至于云袖,虽说为做惩罚,将她与柳施瑶关在一处,可现下仔细想来,着实轻了些!”
听着听着,叶息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肩头的手轻轻一拍,将叶息东飞西绕的思绪猛地拉回。
“常言道,善恶终有报。若非云袖两面三刀,她如何能解了无尾蜂毒恢复容貌?又如何能令你求娶若渴?就连今日,你自从上了这无妄峰,那北辙峰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自食恶果的,终究还是自己啊!”
叶息顶着几重压力被拍得抖了又抖,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想大喊“我不是柳叶息!我没有中无尾蜂毒!我不想站在这山顶吃瓜!”
“你的勇气,令凌某有几分刮目相看,只可惜,凌某今日要等的人不是你,你回吧。”凌绝挥了挥手。
“倘若我说,今时今日,我一定要将她带走呢?”
虽说从见到顾潜上了无妄峰便有所感,但当顾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那势在必得之态,仍让叶息一愣之下口舌发苦,心头更是闪过千般滋味。
凌绝微微一凝,仿佛第一次认识顾潜一般,收回搭在叶息肩上的手,拍掌笑了起来:“好好好!好一个……安宁侯!当真是翅膀硬了!”随即满是嘲弄地越过顾潜,朝其身后的带来的人看过去,“怎么,想将人带走,就凭你身后区区十数人?”
闻言,叶息赶紧跟着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十几对几十?难不成顾潜带的都是一顶十的高手?那十几人除了身后都背着用布袋装裹着剑匣一样的物件外,叶息看不出任何高手的姿态。
“众所周知,凌家亲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别说我就带了十数人,即便上百人,怕是也难以与凌家主亲卫一较高下,我又何必徒增死伤?”
凌绝压低了些眼皮,扬高了些嘴角:“所以?”
“所以我今日是想用一物和一桩绝好的交易,与凌家主换人。”
凌绝意外地扬扬眉,正要开口说话,余光忽见北辙峰有人影窜动,忙一抬手:“此事再议,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