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单谨行的帐,柳叶息暗暗记下了。
马车沿着宽阔平整的石板主干道一路出了城,城外的道路便不那么平整了,连带着马车也颠簸了不少。这让仅仅适应了马车一阶段难度的柳叶息又犯起了晕马车的毛病。为了不让首诺担心,不让高橙儿看笑话,柳叶息强忍着一路到了寒香居大门前。一下马车,头晕恶心齐齐上阵,脚下一个踉跄,便忍不住扶着一旁的大树弯腰呕了出来。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贺丰,忙带着人过来询问:“柳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人是自己接的,要出了什么事,那可是来自太守和侯爷的双倍压力!
柳叶息接过首诺递来的手帕擦擦嘴,直起身刚想开口,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又想呕吐。因着刚吐了一次,第二次只是干呕。缓了一会,不那么难受了,柳叶息才用太守府的人递来的清水涑了口,又含了片薄荷叶去味。
一下车就在人家大门前呕吐秽物,柳叶息自己也很尴尬。但都这么大的人了,要说自己晕马车,柳叶息觉得更尴尬,于是衣袖掩了口鼻对贺丰弯了半礼:“许是昨夜贪凉寒了胃,让贺管家见笑了。”
贺丰忙侧过身正要回礼,视线落在柳叶息略微隆起的腹部,整个人一震,随即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原来,咳,想来柳二小姐也好事将近,老夫先恭喜柳二小姐了。”说完,不等柳叶息反应,贺丰便朝后招手,“还不快将柳二小姐扶进去歇息!仔细了小心些!柳二小姐暂居的院子,稍后再命人多送些水果酸枣山楂。柳二小姐但有所需,你们都要做到!”
“是。”
“等等!伺候柳二小姐的人,再多划拨四人过去,务必挑选仔细谨慎的老人!”
“是。”
“柳二小姐,里边请,小心脚下的台阶。”
“初次造访,承雨那……”
“柳二小姐放心,老夫稍后就派人同姑娘说明原由。”
面对突然更热情的贺丰,柳叶息虽不知所措,但头依然昏沉,也没细想,便任由两名妈妈搀扶着进了寒香居。
寒香居不大,但也只是相对安宁侯府而言。因着寒香居是别苑,比之安宁侯府少了几分庄重典雅,更多了几分精巧别致。时至盛夏,寒香居内处处草木繁盛绿意盎然。一路慢步行至其中,闻着鼻间清新的草木香气,听着耳边清脆的鸟鸣,柳叶息的晕车症好了不少。到了暂居的客院前,已好了大半。
柳叶息暂居的客院虽面积不大,却坐北朝南,是寒香居最好的一座。两名妈妈扶着柳叶息进了屋,就告辞离去。两人一走,首诺和高橙儿就围了过来。
“姐姐方才怎么回事?真是昨夜凉了胃?”
“会不会是受病症的影响?要不要请医师来看看?”
柳叶息摇摇头:“放心,没什么大碍。这段时日看的医师还少了吗?出门在外,就不要惊动旁人了。”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熟悉的声音:“什么惊动旁人?”
三人闻言回头,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承雨。柳叶息将承雨仔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惊叹,太守府还真是诚心实意迎娶承雨过门的。一段时日不见,承雨不但衣着华丽,皮肤光滑白皙了不少,纤纤的指尖还染着鲜红的蔻丹。最为重要的是,承雨气质上的变化。微微抬高的下巴挺直的脊背,端庄而自持,再也不是侯府中那个终日垂头待命的瑟缩小婢女了!只是比往日更为黑亮顺滑的长发盘着的云鬓略有松散,胸腔的起伏也略为急促,似一路疾步而来。初见柳叶息等人的欣悦,从眸中一闪而过,快得柳叶息险些没来捕捉到。
“承雨,你怎么过来了?”柳叶息惊喜。
杜承雨挥退身边跟着的两名小婢女,这才冲柳叶息行了一礼,柔声道:“承雨见过二小姐。”
柳叶息忙拉起杜承雨:“明日过后你可就是太守府的少夫人,往后可万万不能再对我这般行礼了!”
杜承雨就着柳叶息的手起身,抿着的嘴角略微带起一点弧度。
“啧啧,太守府出手就是不一样,你看看承雨这衣衫这头面,唉!”高橙儿羡慕得直接化身柠檬树,“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承雨你这般好运,能嫁得这样一户人家!”
感受到杜承雨突然的僵硬,柳叶息回头横了高橙儿一眼:“你以为天上掉馅饼就一定是好事?行了,你和首诺先出去吧,我想和承雨单独说说话。”
高橙儿不满的撇撇嘴,携了首诺就往外走。
见两人出了门,柳叶息拉着一同落座:“橙儿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杜承雨摇摇头:“没关系,橙儿向来心直口快,我其实很是羡慕她的性子的……”
果然,人总是能看到别人有的,而忽略自己拥有的。柳叶息笑了笑,倒了杯水递给承雨:“寒香居的这些日子,住得可还习惯?”
杜承雨接过水杯,轻轻“嗯”了一声。
“你在寒香居这些日子,你大哥来看过你吗?”
“没有。”
“太守府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虽然杜承雨一贯安静内敛,但也是愿意同人交流的。喜怒哀乐也能从脸上看出些端倪,更会关心担忧自己。可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杜承雨惜字如金,低垂了眼眸不动声色,让人完全猜不到她真实的想法。看似不太想搭理自己,但又如何解释自己前脚进屋,她后脚就匆匆赶到?是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这就是太守府的规矩?
柳叶息想了想,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当初答应帮你忙,虽然如今用不到了,但你若是遇到别的什么难处,记得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杜承雨双手捂着水杯,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轻轻笑道:“我能有什么难处?二小姐放心吧。”
“都说了别叫我二小姐,以后你叫我叶息就好!”
“叶,叶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