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守备将军叶重挨打了,这一刻李云景心中有一种畅快之感,看着叶轻眉,仿佛连京都城都不再压抑。
李云景回来了,带着叶轻眉回京了,隐隐有一种王者归来之感,虽然这种感觉是建立在别人身上的,但也是李云景这一辈子都没有过的感受。
叶重的父亲叶流云来了,就堵在诚王府的门口,要为他的儿子讨回公道。
这一次,李云景终于鼓起了勇气,捏紧了拳头站了出来,站在了叶轻眉的面前,站在了叶流云的面前,李云景对叶流云说道:“你不要为难一个女子,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
这句话,李云景说得极为爽快,说出了一个少年心中所有的勇气与担当,哪怕他知道眼前来找麻烦的人是京都第一高手,哪怕他知道自己这点武功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叶流云却看都不看李云景,而是大声笑道:“诚王殿下,此事莫不是你故意为之?”
诚王,李云景的父亲,被叶流云这么一问,竟然拱手快步上前:“小孩子不懂事,将军恕罪,将军……”
诚王话语还未说完,那个鼓起勇气的少年李云景,几步上前挡在了自己父亲面前,开口打断了话语:“叶流云,叶重武道不如人,挨打了便是应该,今日我与你战一场,我若败了,便也是武道不如人,不怪任何人,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李云景话语,让许多人都惊讶不已,诚王看着这个三儿子,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自己这个向来内向的儿子,今日竟然有了如此担当。
在场许多人,诚王妃一脸的担心,诚王府长女李云睿,也是一脸的担忧,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看向了今日上门作客的叶轻眉,似也知道今日的麻烦都是这个女人惹出来的。却是这个女人,脸上还挂着笑容,似乎正在幸灾乐祸。
叶流云听了李云景的话语,哈哈大笑:“诚王殿下,你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也罢,武道不如人,挨打了便是应该,这话有道理。好吧,就按照你儿子说的办。”
诚王皱着眉头,并未反驳,而今局势,叶家掌管整个京城的守备,对于皇位更迭之事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叶流云更是如今京都里第一高手,兴许自己的三儿子提出的办法就是最好的解决之道,让他打一顿出出气,息事宁人。
李云景已然开口:“动手吧。”
叶流云并不多等,说动手就动手,打人不是目的,京都叶家的威名得守住,至于李云景有几斤几两,叶流云不在乎。
四周人已散去,叶流云用剑,却连剑都不出鞘。
李云景,自从练了叶轻眉给他的那本秘籍,真气进境极快,回京路上两个月,一直勤练不辍,勇武之心一起,他竟然并不被动挨打,反而主动往前去迎。
拳头挥起来,便是一声炸响,还有叶流云略微惊讶的话语:“好生霸道的真气,不过五品之境,竟然能挡我一击,未想诚王府当真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叶流云认真了,他拔剑,再来。
李云景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却又一跃而起,再迎而去。
这一次,李云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砸在了地上,口鼻鲜血不止,慢慢再爬起身,口中大喊:“再来!”
叶流云却收剑入鞘并不理会,而是说道:“诚王殿下,就此揭过了,再会!”
“再来!我还未败。”李云景再次大喊一声。
叶流云已然准备转身离去,却见李云景站定当场喊着“再来”,叶流云毫不留情,身影如电,只在瞬间来去,李云景再次轰隆倒地。
结束了,叶流云再次转身欲走。
却听身后又是大喊:“再来,我还未败!”
李云景再次站起来了,叶流云有些惊讶,惊讶李云景竟然还能站起来,只是叶流云不再动手了,因为再动手,会死人。叶流云用不屑的语气说道:“罢了,此事作罢了,回家好好躺着吧。”
李云景看了看不远的叶轻眉,执拗说道:“我未败。”
叶流云撇了一眼,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转身。
“你不要走,你打了小李子就想走?”叶轻眉一边说着,一边飞快走到李云景面前,从怀中掏出手帕,擦着李云景的嘴角,脸上换了笑,又与李云景说道:“小李子,厉害了,让我刮目相看,我给你报仇。”
李云景咧嘴一笑,似乎觉得这顿打,就因为那句“厉害了”便值得了,眼前这个姑娘的手帕,是那么的温柔。
叶流云听着一个姑娘置气一般的话语,摇头浅笑,一跃而起,便是要走。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走不了,更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京都城的威名,今日也会尽丧,更没有想到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会用剑了。
一个瞎眼少年,挡在了叶流云面前,二话不说,抄起铁钎子就打,打得叶流云毫无招架之力。
也打出了未来的庆国大宗师,散手叶流云。
这座京都城,局势陡然生变,只因为诚王府那个毫不起眼的世子李云景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姑娘与一个瞎眼少年。
那个姑娘,开了一个庆余堂,日进斗金。
那个瞎眼少年,让京都城所有势力都畏惧不已。
诚王殿下,似乎陡然有了争夺皇位的资格。
……
有一天,皇宫里打雷了,晴天霹雳,如神魔降世,两声惊雷,死了两个王爷。
三皇子诚王,登基了,李云景因为这两声惊雷,成了太子。
太子殿下自从那一日回到京都城,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不苟言笑,变得严肃非常,变得目光中永远带着坚毅。
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在朝堂出言,开始大修驰道,通往全国各地的宽敞驰道。不论朝臣如何进谏,不论皇帝如何反对,他就是要修。
有人说北魏骑兵众多,驰道修不得,一旦有失,驰道就会成为北魏跑马之路,成为国家覆灭之路。他便亲自立旗招兵,誓要北伐,要打败北魏强军,要让北魏再也不能成为威胁。
练兵场上,他与士卒们同吃同住。练兵场下,他常常去一个叫作太平别院的地方。
似乎没有人能阻挡这个太子殿下要做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殿下在做傻事,却又没有一个人能阻拦,连皇帝都只能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做傻事。
朝臣每日在朝堂上哭:“陛下,北魏比起大庆,不知强了多少,岂能任由太子殿下起那兵戈之事啊?此乃亡国之兆也!”
皇帝摇着头,无力说道:“朕管不了太子之事,他连粮饷都不要朝廷的,朕如何去管他?”
皇帝也无奈,便是这个皇位都是靠儿子得来的,他又如何去管这个儿子?
“陛下,太子殿下这是色欲熏心啊,那女子说要修驰道,他便要修,所有人都说驰道修不得,会成北魏骑兵的跑马之路,他便招兵买马要与北魏开战。此女乃祸国殃民之辈尔,陛下,陛下呀!妖女祸国啊!”一个头颅磕在地上,磕得是鲜血迸溅,涕泪俱下。
无数人附和着:“陛下,刀兵之事,社稷之重,岂能枉开战端。”
“陛下,太子若是如此下去,国将不国,还请陛下决断!”
“陛下,若是太子一意孤行,臣便跪死在这大殿之上……”
……
“太子驾到!”
太子李云景来了,一身戎装,甲胄鲜亮,他手持利剑,站在皇帝身边,环看文武百官,问了一语:“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男人。大庆世代受北魏欺压,而今我发愤图强,欲奋起反击,尔等不出力便罢了,却还在此横加阻挠,是何道理?难道尔等就愿意我大庆子孙,世世代代受魏人欺压?”
“太子殿下,战端一起,生灵涂炭,北魏何其强大,放着边境城池高墙不守,非要主动出击,岂不是取死之道?”
李云景慢慢走下高台,看着说话之人,语气森冷:“我大庆边境,哪一日没有魏人寇边滋扰?魏人何曾把我大庆放在眼里过?边境子民,哪一日不是水深火热?哪一日不在生灵涂炭?若不自强,只知卑躬屈膝,便永远只能生灵涂炭,尔等饱读诗书,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太子殿下,坚守城池关隘,至少江山社稷还在,一旦出击兵败,便是家国倾覆之危,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李云景忽然扬头大笑:“哈哈……难怪我大庆一直都比不过北魏,难怪我大庆一直如此苟延残喘活不出个人样来,都是有你们这般尸位素餐的臣子,都是有你们这般只求苟且的臣子。可笑,可笑至极!”
“还请太子殿下慎言,不要出言侮辱我等为国尽忠之臣。”
李云景笑意一收,忽然拔剑而起,便是血光一闪。
殿下杀大臣,南庆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人头在地上滚着,脖颈之间的鲜血,迸溅到几步之外,撒在皇位台阶之上,身躯不断抽搐。
太子李云景,横剑而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开口:“再有祸乱军心者,有如此人。”
满场惊惧之眼,皆是低头不语,战战兢兢。饱读诗书之辈,何曾见过这般场面?
台阶之上的皇帝,一时间呆愣当场,他不知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竟然会在朝会大殿之上拔剑杀人。
李云景提着滴血的剑,左右来回巡视,口中又道:“七日之后,我便要出征,若是有任何人敢再行阻挠之事,再说祸乱之语,满门抄斩!”
说完此语,李云景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皇帝,归剑入鞘,大步而出。
满场噤若寒蝉,唯有太子李云景的脚步之声铿锵有力,甲胄咔咔作响。
进太平别院之前,李云景洗净了一声血腥,揉了揉自己的脸,换上春风和煦的笑容。
叶轻眉正在小湖边喂着鱼,见得李云景来了,转身问道:“你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帮怯懦无用之辈,无话好说,只要他们不拖后腿就行了。”李云景走到近前,拿了一些鱼食,撒向湖面。
“你真想打仗?”叶轻眉问道。
“嗯,满朝无一个勇武之辈,全国无一个自信之民,皆是苟且度日,这大庆若是这么下去,亡国之日不远,必须要打仗,要让所有人都为庆国感到荣耀。”李云景想做一个能够给人带来荣耀与自信的人,也想自己是一个有荣耀与自信的人。
也许,他还想证明自己,特别是在叶轻眉面前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证明自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强者,超越世间所有男人的存在。
唯有这般,才有资格拥有她。
“打仗,终究是不好的。”叶轻眉这么说道。
“小叶子,你就是太善良,这世间怎么可能不起争端,这世间之人,如你这般善良的人又有几个?即便我不去打仗,边境的战事也从来没有停过。若是此番我打了胜仗,才能保证边境安宁。”李云景说的话有道理。
叶轻眉也知道有道理,她无奈摇了摇头,答道:“希望以后能少一些战争。”
“嗯,这回我得胜归来,就可以全国大规模修驰道了,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到时候驰道四通八达,庆余堂的生意便是想做到哪里便能做到哪里。”李云景知道这话对叶轻眉很有效。
叶轻眉叹道:“打一仗,换来长久的和平,也许挺好。”
“你放心,我会给萍萍留下三千精锐的黑骑,让他在京都保护你的安全。而今京都也不太平,那些尸位素餐的狗官们都不喜欢你,你也要自己多注意安全。”李云景出门也有担忧,担忧有人会对叶轻眉下手。
“没事,有小竹竹在,没人能伤我。”叶轻眉笑着,也许也在享受被人关心感觉。
……
出征,祭天地,祭祖先。李云景登上祭祀高台,发表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檄文。
将士们的欢呼声震破天际,无数的百姓也跟着呐喊。兴许这南庆,已然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过这般让人激动的场面了。
铁甲一丛丛,马蹄北去,人却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