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李化龙的大军开到桑木关,两军一场鏖战,杨应龙战败被杀。就在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马千乘与秦良玉走了。
万历四十一年,马千乘中暑了。就在此时,明朝派来监军太监邱乘云视察石柱。马千乘觉得自己有病在身,便没有去迎接这位皇帝身边的近臣。邱乘云觉得马千乘看不起自己,在万历皇帝的面前诬告马千乘贪贿。万历皇帝本来就是个昏君,加之他远在京师,并不了解实际情况,故此就下旨把马千乘给下了大狱。
马千乘本来中暑不是什么大病,但监狱之中环境恶劣,饭食的标准估计和现在的垃圾桶有一敌,又没有人对他进行救治,故此马千乘活活病死在狱中。
马千乘死后,四十岁的秦良玉痛心不已。她后悔自己大意了,没有去找这位监军太监邱乘云。如果自己花钱疏通一下,马千乘绝对不会冤死在狱中。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过了些日子,万历皇帝突然想起了马千乘这档子事情,便询问四川巡抚吴用先。吴用先是位清官,当初马千乘被抓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等到他得知这个消息,马千乘已经死了。
吴用先写了一份表章弹劾邱乘云滥用职权,诬陷忠良。万历并没有理会。但对于马千乘的枉死,万历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万历打听了一下,马千乘的膝下有一子,名叫马祥麟,时年十七岁。让这样一个未满二十的人当石柱宣抚使,万历觉得不太合适。吴用先举荐秦良玉。万历想了想就同意了。
自此,秦良玉成为石柱宣抚使,统辖一方。
崇祯六年,秦良玉带兵入京勤王,杀败清军,时年五十五岁。
崇祯七年,高迎祥的大军从湖北入川,前锋就是屠夫出身的八大王张献忠。四川巡抚刘汉儒写信让秦良玉阻击义军。此时的张献忠已经攻陷夔州,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成都。两军在大宁(今四川巫溪)对峙。
张献忠没有听说过秦良玉,他望着巫溪对面的白杆军,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部下回禀:“启禀大王,此乃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所帅的白杆军?”
“白杆军?秦良玉?老子没有听说过。这秦良玉是何许人也?”
“是上一任石柱宣抚使马千乘的夫人。”
张献忠闻言,手捻胡须,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样的英雄人物,原来是个娘们。官府真是没人了,派出个娘们出来开兵见仗。”
部下提醒张献忠:“大王切莫大意。这秦良玉声名赫赫,久经战阵,白杆军更是威名振于辽东。”
张献忠根本没有把部下的话放在心上:“你们且看我如何生擒这娘们。”
第二日,两军出列,张献忠吃了一惊。他只见对方大营出来一哨步兵,大约七千多人。这些人身穿藤铠,手持白杆,这白杆长有一丈五尺,丫卵粗细,上有长钩,锋锐无比,下有铁环,烧饼大小。另外,白杆军每人的肋下都佩戴一柄弯刀。这些兵整齐得如刀裁斧剁,都是二十岁往上,三十岁往下的棒小伙子。军兵走起路来,哗楞哗楞直响。
张献忠开始谨慎了起来,不想刚开始那般不可一世。但他手中有三万人马,远多于对方,故此,张献忠并没有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两下就在巫溪展开大战。这一打,张献忠发现自己手下的三万人马根本不是对手。先说张献忠的三千骑兵,呐喊着刚刚冲到白杆军的阵中。就见数不清的白杆竖起,遮天蔽日,骑兵胯下的战马被白杆穿透,鲜血横流。没过多久,三千骑兵,也就剩不到二百来人跑回自己的阵中。
张献忠命自己的步兵与白杆军交战,义军的刀枪或扎或砍,白杆军的盔甲皆难以刺破,受伤的人非常少。排在最前面的白杆军得手之后,便会后撤。紧跟着另外一批再次前行,击杀义军。
反观义军,不是被白杆给穿了蛤蟆,就是被铁钩钩杀,或是被铁环击伤。当白杆不幸被义军刀斧砍断,白杆军便会抽出佩刀与义军进行搏杀。
张献忠的军兵死伤无数,白杆军却伤亡很小。张献忠亲自冲锋陷阵,却仍然无法抵挡白杆军的攻势。起义军节节败退,白杆军奋力向前。
就在此时,张献忠身后乱了起来。张献忠气急败坏地问道:“老子在前面浴血奋战,后军如何乱了起来。”
手下亲兵回禀:“有人抄了我军的后路。”
张献忠闻言吓了一大跳。他急忙下令后撤,还没有走出多远,但见远处飞来一将。这员将好漂亮,一袭白袍,银盔素甲,白马银枪。张献忠有些看傻了。这不是白马银枪常山赵子龙,又是何人。
张献忠高声问道:“来将何人?”
白袍小将朗声说道:“吾乃马祥麟是也!”
说话之间,马到人到枪已到,再看马祥麟的枪尖就要刺中张献忠的哽嗓咽喉。张献忠吓得急忙低头,头盔被枪尖应声挑落。
张献忠魂飞天外,也顾不得其他人,自己骑着马落荒而逃。张献忠一跑,义军立刻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张献忠这一败,败得非常惨,一直被秦良玉等人杀出四川,秦良玉这才收兵。
起义军在四川受阻,南下湖广又被卢象升的天雄军杀得大败。在河南,被元默的军队包抄,围堵。起义军的形势很不乐观。
高迎祥向众家头领问计,小曹操罗汝才建议既然河南呆不下去,干脆入陕西入甘肃,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高迎祥摇了摇头:“陕西有三边总督洪承畴,恐怕不好对付。”
罗汝才有些急了:“如今四省官军齐聚河南,难道我们在此坐以待毙?再不走,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高迎祥沉默良久说道:“入山西如何?”
罗汝才苦笑一声:“我们何人能打得过曹文诏?”
高迎祥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依你。现如今,我们四处被围,我们如何入陕西?”
罗汝才说道:“我们再入四川,从四川入陕。”
高迎祥一愣:“我们已经被川军打出来了,如何再入四川?”
罗汝才淡然一笑:“正因为我们被川军打出来了,才更要再次入川。大王都这么想,那陈奇瑜肯定也这么想。”
高迎祥鼓掌大笑:“你果然不愧曹操之名!”
高迎祥一声令下,义军拔营起寨,再次入川,随后攻广元、战阳平,从秦州入陕西。
高迎祥与罗汝才等的想法是好的,但陈奇瑜也并非庸碌之辈。能当上陕、晋、豫、楚、川五省剿贼总督,岂是吃干饭的。陈奇瑜一方面命四川巡抚刘汉儒派重兵把守阳平关,一方面给三边总督洪承畴写了一封书信。在信中,陈奇瑜希望这位老领导能够从延绥出兵,南下配合自己剿杀义军。
书信到了洪承畴的手中,洪承畴不由得冷笑:“陈奇瑜有什么资格指挥我做事?”
洪承畴的幕宾提醒洪承畴:“总督大人切莫因一时激愤而误了国事。一旦陛下怪罪下来,大人吃罪不起。”
洪承畴虽然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他并非糊涂人。洪承畴带兵三万,攻打秦州。
高迎祥畏惧洪承畴,带兵绕道凤县,汇集在汉中、兴安,窥视商州和雒南两地。
陈奇瑜见义军全部入陕,下令游击唐通防守汉中,保护藩王;派参将贺人龙、刘迁、夏镐扼守略阳、沔县,防止贼兵西逃;派遣副将杨正芳、余世任扼守襄城,防止贼兵北逃;奇瑜自己率领副将杨化麟、柳国镇等驻扎在洋县,防止贼兵东逃;又发布檄文给陕西巡抚练国事、郧阳巡抚卢象升、河南巡抚元默,要求他们分别把守要害地带,截击敌人逃窜。
崇祯七年(1634年)六月,高迎祥的人马被官军四处包围,很是被动。高迎祥聚集各家头领商议对策。
张献忠建议:“既然官军四处堵截,不如我们入兴安躲避一时。”
高迎祥问罗汝才:“罗头领意下如何?”
罗汝才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点头。
就在高迎祥决定全军开拔的时候,堂下一人高喊:“大王不可!”
这声音传自议事厅最后面,众人听闻就是一愣,齐刷刷向后看去。在大厅的最后面,有一个布衣书生,上中等身材,浓眉大眼,鼻直口正。此人虽然是个书生,但声音洪亮、气度不俗。
众人自然而然闪出一条道,书生大步向前,来到高迎祥的面前。
高迎祥上下大量来人:“你是何人?”
书生一拱手:“在下顾君恩,给大王见礼。”
高迎祥点了点头:“顾先生有何指教啊?”
顾君恩说道:“指教顾某万万不敢当。但有一言必须讲在大王等众位豪杰的面前。”
“说吧。”
顾君恩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朗声说道:“兴安山高地险,冒然进入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张献忠不等高迎祥发话,便气哼哼说道:“就是因为兴安山高地险,我们更要占领兴安。凭借山势,我们定能将官军打个屁滚尿流。”
顾君恩坚持说道:“兴安乃是一块儿绝地,粮食缺乏,水源不足,一旦被围,插翅难逃。”
张献忠冷笑道:“我们这一路不都是翻山越岭,爬冰卧雪过来的吗。什么样的地方我们没有去过,什么样的艰险我们没有渡过。这小小的兴安就去不得吗?那么依先生之间,我们该如何走呢?”
顾君恩答道:“依我看,应绕路兴安北上。”
张献忠撇了撇嘴:“绕路兴安北上,必然与官军正面对战。我们现在四面被围,与官军正面打,不是送死吗?”
顾君恩还要辩解,高迎祥摆手制止了顾君恩:“先生与八大王都不要说了,我意已决,攻打兴安。”说罢,高迎祥一甩袍袖,走了。
众人见高迎祥走了,也都散了。张献忠白了一眼顾君恩,也走了。顾君恩呆立在议事厅内,久久不语。最后顾君恩长叹一声,转身也要离去。
“先生请留步!”
顾君恩抬头观瞧,急忙施礼:“见过李将军。”
和顾君恩搭话的乃是李自成。李自成问顾君恩:“顾先生,真得如你所言,我们会在兴安被困吗?”
顾君恩苦笑一声:“十之八九。”
李自成悄悄皱起了眉头。
大军开拔,向着兴安进发。这一日,义军走到一处所在,两山夹一沟,这沟很深,两边立石入刀,卧石如虎,根本爬不上去,整个山谷好似一个车厢。义军越往里走,里面越狭窄。
高迎祥命手下人打听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手下人禀报:“此地名叫车厢峡。”
高迎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地与当年的华容道十分相似,如果官军再次设下伏兵,我军必定全军覆没。快走!”
高迎祥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山谷两边的悬崖上面滚下无数大石。很多军兵被乱石砸死,瞬间车厢峡内死尸一片,血染尘沙。
高迎祥在亲兵的保护下,急忙向前跑。跑了大约一天一夜,山谷两边的悬崖终于不再落石。高迎祥派人打听,山上何人设下伏兵。打探好久,这才得到确切的消息。
这起义军说好听的是起义军,实际就是一群盗贼。他们走南闯北,四处劫掠,自四川入陕之后,把凤翔、麟游、宝鸡、扶风、汧阳、乾州、泾阳、醴泉抢劫一空,当地的地主提起这些人,恨得牙长四指。一些地主武装打听到义军闯入了车厢峡,便早早地在车厢峡山崖顶上埋伏下来。不过这些地主武装不敢与义军正面交锋,得手之后便跑了。
高迎祥带着义军继续往前走。时逢雨季,天上下起倾盆大雨,这雨不仅大,还下起没完了。车厢峡长约四十里,道路泥泞,行军极其困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军兵为了减轻重量,把弓箭、盔甲都扔掉了。这人还顶得住,但马却受不了了。很多马匹没有吃的,累得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军兵见马走不动了,干脆就把马给宰了当干粮。久而久之,除了首领的战马,其余的战马全部都被杀了。
没有了马肉充饥,军兵开始饿肚子,很多士兵因为淋雨再加上饥饿,倒在路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兵士烹死尸的现象越来越多。起义军入车厢峡的时候大概十几万,现在也就不到四万人。(感觉和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很像,实际上,明末义军的从长征路程十万都不止。)
就在义军快要到车厢峡的另外一头的时候,探子来报:“前边无数大石堵住了车厢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