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阴沉的大明皇宫里，一处处破败剥落的宫墙之后，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偏殿。
偏殿里面正围着一群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头。
正在喝茶的那位是内阁首辅叶向高；正在挖鼻孔的那位是左佥都御史杨涟；不断揉裤裆的那位是工部尚书薛凤祥；正在调戏小宫女的那位是兵部尚书崔呈秀。
现在是卯时一刻，太阳正准备从东方升起，偶然有鸡鸣声自远方传来，透过重重阻隔试图惊醒这座睡梦中的龙城。
自明成祖朱棣开始，早朝制度发生了变化。
成祖因念上早朝的官员大多数年纪比较大，站的太久身体吃不消，尤其是入冬时节最容易得病。所以把早朝的仪式和奏事分开。简短的仪式后，大臣们到偏殿依次奏事，无事者则退还各自衙门办公。这种制度叫做“御门听政“。
今日，便留下了这四位。
刚有小太监传话说陛下昨日看奏章看的太晚，正在洗漱更衣，让四位大人稍作休息。
于是，像往常一样，他们开始聊天。
“侯大人已经在诏狱被关押了月余！先不提其罪名是否属实，单单这户部相关事宜就已经堆砌如山，再这样下去怎么办？户部还要不要了？“开口说话的是杨涟，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东林党为数不多的忠贞义士！整个皇城里最能说，最敢说，说话最大声的老头就是他！骂过神宗老婆郑贵妃；怼过光宗老婆李选侍，战斗力绝对爆”表“。听说最近他看陛下的乳母客氏的眼神有些阴森，如果连客室都打赢了，整个官场必定会封他一个”后宫之主“的金字招牌！
“杨大人管的事情真多！你也不想想，户部连年亏空。今年眼见即将年关，我朝税收连三成都没有收上来，户部没有问题？…还是陛下高明，命魏大人管了管户部的事情，这也就一个月，立刻追上了二十万两的税收。依我之见，不如就让魏大人兼任户部尚书，至少明年的军饷有了着落。“松开了小宫女的玉手，又狠狠捏了一把小宫女的Feng臀，崔呈秀依依不舍的把视线从小宫女身上转移到了杨涟这个糟老头子身上。作为魏忠贤的”爱犬“，崔臣秀向来护主心切。更何况自己手握兵权，杨涟这种”后宫之主“的御史名头唬不住他。
“崔呈秀！枉你还是个读书人！明地里魏大人的叫着，暗地里魏千岁的奉承着，简直斯文扫地！赵高传你读过没有？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阉人岂能参政？“ 杨涟的暴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起来，他此生最恨小人得志！一个不学无术的阉人竟然与自己这种饱学之士平起平坐，更别说侯恂与自己皆为东林党人，本就同气连枝，如若魏忠贤真的替户部解决了税收问题，陛下会如何看待？百姓会如何看待？满朝文武呢？要不是知道崔呈秀作为兵部尚书平日里也有练武，他自觉干不过，早就上去拳打脚踢出一口气再说！
“杨大人，我看你是几十年书白读了吧？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连孔圣人都有不屈身份，不耻下问的时候。既然魏大人有能力为陛下分忧，为我朝出力，岂不是美事一桩？依我之见，总比某些人尸位素餐的好！”杨涟越气，崔呈秀越开心。虽然陛下暗地里支持他们与东林党做斗争，可东林党毕竟经营多年，势力庞大，真动起手来，胜负难料。最好气死一个杨涟这种东林党门面人物，那就省力多了。
正沉浸在自己内心小邪恶中的崔呈秀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进了自己的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下，发现滋味有些咸咸的，于是他啐了一口吐在了手心，定睛一看是一小块黑黑软软地东西。仔细回忆了一下，今早吃的是肉包加豆浆，根本不可能有黑黑地东西，所以这是什么呢？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正巧看见对面地杨涟正在痴痴地望着他，神情古怪，目光下移，他看到了杨涟右手大拇指紧扣着中指，这是一个弹射地动作？紧接着他回忆起刚才说话地时候杨涟一直在挖鼻孔地动作……
……
“呕”的一声，只见一旁喝茶的叶向高强忍着笑意，不小心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撒了地上好大一滩水迹。
……
“杨涟，你个老不死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诸位莫动手啊！这里是皇宫，待会儿还要面圣呢！有辱斯文！“一旁始终揉着裤裆的薛凤祥赶忙出来劝架。也不知怎么的，今日下肢处总觉得有些瘙痒难忍，难道是昨夜买回家的白种女人的问题？就知道这种外来的不干净，还是回家赶紧发卖了。
暴跳如雷的崔呈秀哪管旁人劝阻，跑了两步就要抬脚往杨涟身上踢去，谁知右脚刚要起飞，左脚却正巧踩到了叶向高刚“喷“出的水迹上，只见他整个人呈八字形顺势滑倒，右脚没能踢到杨涟的身上，却不小心踢到了前来劝架的薛凤祥的裤裆…….
崔呈秀的内心：叶向高！你是不是“也想搞“？
薛凤祥的内心：你们东林党和阉党“神仙“打架，我们齐楚浙党都快灭光了，我来凑什么热闹，真是的！
……
……
偏殿里终究未能真正大打出手，毕竟年老体自然弱了些，干起架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准备回家整理整理思路搞搞阴谋来的省力！所以当一群小太监们前来劝架的时候，几位大人也就借驴下坡，大眼瞪小眼的放了几句狠话，却不再动手。
殊不知，有一个小太监趁着场面混乱，从偏殿最里面的一根巨型圆柱后偷偷溜了出去，看情形，应该藏在这跟圆柱后不少的时间了。
一路小跑，兜兜转转，只见这个小太监熟门熟路的进了乾清宫。
“其他还说了些什么？“
“就这些了，然后大人们就动手打起来了。“
“打起来好啊！要是真打起来就太好了！哈哈哈！“
乾清宫的暖房内，天启皇帝身着一声便服，手里把玩着一个精巧的木制马车模型。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半碗早已没有热气的稀粥，这哪里是刚起床的摸样？
偏殿里跑出来的小太监此时正跪在他跟前回话。
“你有被发现吗？“
“回禀主子，肯定没有！奴才可精着呢。“
“好，出去领赏吧“
“谢主子！“
……
“老福，这个小孩你选的不错，挺机灵的。“待小太监离去，天启皇帝笑着对身旁的老太监说道。
“陛下喜欢是他的福分。“老太监弯腰回话
“嗯，今晚你去一趟老魏那里，告诉他，对侯恂不要用刑，免得逼迫太深，除东林党非一日之功，还需等待良机。但是户部，尽早安插人手，务必掌握在朕的手里。”
“是。”
“对了，你把五城兵马司的孙广艺唤来。”
“陛下，今日孙大人没有上朝，请假。”
“请假？”
“听说家里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仆被贼人所杀，他哀思成疾，身体抱恙。”
“噢？朕竟然不知道这个孙广艺还是如此情深义重之人。”
“确实是死了一个老仆。“
“嗯，那还是让王林来吧。“
……
……
孙广艺确实哀思成疾，只不过思的那位绝对不是被杀的管事。
他思的是昨日夜间一根被绑在羽箭射进他卧房的信。
信上写了一句话：
十日之内，交不出货，断绝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