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十万大军在立春的早上,浩浩汤汤地挺进虎跳关。
李太白一骑当先,身后跟着顾迪和朱文,拍马进了虎跳关。看见城内脸色蜡黄的何重焕,李太白的脸上平添了一丝阴翳。
相互寒暄,主将皆是来到了城内议事厅。何重焕站在沙盘前,给李太白等人介绍着当前虎跳关外的情况。
“耶郎此次号称三十万大军,但据今日斥候来报,实际人数很可能超过三十五万。其中步卒约有二十五万,骑兵大约有十万之数。”
朱文惊讶道:“那耶郎如何能聚集如此多的兵马?”
何重焕只是无奈道:“耶郎此次确是举倾国之力,听闻那完颜克曾在他们的王帐内放出狂言,要马踏江南岸。”
说完,在场的众将皆是沉默。耶郎铁骑,曾经在中原犯下滔天恶行,恶名在外并不能让人忽视其悍勇。草原上的男子,七岁上马,不论是弓术还是骑术都是比这中原兵士强上太多。十万耶郎铁骑,若是在正面战场上冲起来,那等威力当真是毁天灭地。
李太白沉吟了半晌,“此次本侯带来的十万大军中也只有铁骑两万,不知镇北军中铁骑数量还剩多少?”说罢,看向何重焕。
何重焕看着面前这位幼时曾坐于自己肩头的故人之子的英俊面庞,微微咳嗽了一声,说:“此次撤军之时,耶郎有一小部分骑军向我部发起了突袭,我部仅剩骑兵一万有余。
议事厅内的将领们面面相觑,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马数量上过大的差距并非可以靠着谋略或是勇武来弥补的。
韩陵打破了沉默,“末将提议,先固守这虎跳关,不可出城迎敌。马上修书上报朝廷边关情况,等垓下大军的增援到了,再行定夺。”厅内众将皆是附和。
“何昉呢?”李太白突然问起。
何重焕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那耶郎占住玉门关后并未将犬子放出,而是又传来信笺,要我弃关而走。”
斥候闯进了议事厅,手上拿着一封刚刚被射入城内的信笺,上面写着:
明日本太子将至城下与冠军侯一叙。
——完颜克
李太白的心沉了下来,他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议事厅里的会议结束,李太白,朱文和顾迪留了下来。
何重焕率先开口:“听闻皇上给侯爷和婉儿赐了婚事,老夫很是欢喜啊。”两鬓有些斑白的沙场老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只是又咳嗽了起来。
李太白忙问:“岳父大人可是身体有恙?”
何重焕摆了摆手,“被那淳于丹偷袭了一次,挨了一记封神手印,不妨事。”
李太白却是眉头紧皱,李家领兵同耶郎作战不下三次,这封神手印的本事他也略有耳闻。
何重焕的伤势必然会对此战格局造成影响,想到此处,他和顾迪对视了一眼。
“岳父大人好生休息,小婿先行告退。”说罢,作了一揖,同朱文和顾迪就要出厅。
“贤婿莫急,老夫还有些话要说。”何重焕叫住了三人。
“老夫知道太白你武艺高强,只是此次切不可鲁莽行事,昉儿身死几成定局,切不可为了他置家国利益于不顾。我知你乃重情重义之人,但你莫忘了婉儿还在金陵等你。”说罢,何重焕拍了拍李太白的肩膀。
“你能来边关,老夫很欣慰,老侯爷亦是如此。”看着身旁身材修长的少年郎,何重焕仿佛看见了十五年前的李煜,白袍银甲,眼若星河。只是李太白的脸较之李煜的脸更显秀美,眼里的金光也更璀璨。
“虎父无犬子啊,儿子没了,女儿总算是找到了个好归宿。”看着走出帐篷外的李太白,老将军的眼皮合上,他已经两天没怎么睡觉了,李太白和援军的出现让他缓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李太白,朱文和顾迪三人在军帐内默默用着晚膳。
军士把餐盘端走后,顾迪率先打破了沉默,“侯爷明日可是要单人破阵?”
李太白并不说话,朱文却是捏紧了拳头,“太白你若是要行此计策,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他站了起来,紧张的心情令他在帐内来回踱步。
“兵士皆是任由何帅调遣,你能如何?”李太白平淡道。
“侯爷若是求死,何必来这边关?”顾迪沉声喝道。
“我出金陵前跟婉儿说过,我要把何昉带回金陵,如果我做不到,我也没办法面对婉儿。”
顾迪却是笑出声来,“侯爷当年也曾与舍妹私定终生,可曾履约?”抬手示意李太白不要打断,接着说道:“小生亦知此事非侯爷之过,只是想告诉侯爷,世上不可为之事太多,强行为之便是逆了天意,侯爷修为高深,应当懂得此间道理。”
李太白只是摇了摇头,“这世上总有些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事。”
“死生不论?”“死生不论!”朱文明白李太白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他的做法,所以并未出言制止,只是锤了一下桌子,沉声道:“我会尽力帮你。”
顾迪看着面前两个愣头青,气得摔下折扇,走出了营帐。
只是出门没几步,又折了回来。没好气地说道:“罢了罢了,就当是为了顾家,帮你们俩一次。”
“你们修为尚浅,现在又无兵权,不必相助了。”李太白摆了摆手,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若是明日。。。”朱文推开李太白的手,“别说丧气话,我不会去帮你交遗书的。”
“若是我明日一去不回,把这个带给晚清,和婉儿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对晚清我却仍是觉得问心有愧。”李太白把书信强行塞到了顾迪的手里。
“都出去吧,明日见机行事吧。”下了逐客令,也不褪甲,就躺上了床榻。
顾迪和朱文出了营帐,朱文刚想回去歇息,却是被顾迪拉住。“你明日带着骑兵。。。”顾迪在朱文耳边说了些话,朱文心下大惊:“可我无法调军啊。”顾迪却是笑道:“你那玉佩,足够你将顾家的私兵尽数调用了。带来那两万骑兵中有一万五千基本都是我顾家的私兵。”
“此计能行?”“总是把侯爷的必死之局盘活了些。”
朱文心中震撼,“那你刚才在营帐里为何不说?”
“我说了殿下觉得太白能同意?我说完怕是殿下这玉佩现在已经碎了。”顾迪白了三皇子一眼。
朱文咋了咋舌,便是在夜色中悄悄进入了后方军营中,和顾迪一同开始了布置。
第二天清早,何重焕,李太白顾迪等城内将领便是到了城墙之上。李太白和何重焕见不见了朱文,皆是眉头微皱。
“昨夜京都来了使臣,三皇子被召回了京都。”
顾迪面色如常说道,众将皆是以为皇帝怕自己的儿子死在边关,心下有些凄凉,但也并无退意。
李太白知道事情并没这么简单,但此刻他已经无暇去思考,在他目力所及之处,黑压压的大军如黑蚁般向虎跳关压来。
完颜克来到了这座武朝与耶郎交界处的最后一道守城脚下,看着城楼上的银甲青年,心下微微震撼。“果真是风流倜傥,若是他愿投降献城,倒是可以考虑留他一命给阿妹当个面首。”他笑了笑,被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逗乐了。
运转内力向着城门上高呼:“李太白!献城投降吧,看看我身后的草原儿郎,你觉得你这破败城池守得住吗?你若现在投降,我完颜克保你荣华富贵!”
身后的耶郎士兵皆是唱起战歌,晴空万里的天忽地有些暗了下来。
“完颜克,本侯带了招降书,你耶郎若是马上退出玉门关,然后签了这招降书,承诺耶郎世代忠于武朝,本侯便饶你不死,否则,本侯不介意把你这四十万大军尽数杀光!”
李太白朗声道,城墙上原本气势有些萎靡的军士皆是精神一振,武朝出征的大风歌在烈烈风中冲上云霄,遮日的云层散开,城下的完颜克看着李太白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三轮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