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淮仁不小心跳了出去,令留着八字胡的考官误以为他也要接自己十招,因此这位考官拿捏了五成功力,凌空飞起一脚,如鹰击长空一般迅猛,目标直指吓傻了的淮仁。
正当淮仁以为自己要遭大罪的时候,一个眼熟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虽被岁月刻下了无情的皱纹,但气色极好。她的眼神清澈,如一泓清泉暖人心脾,从五官和轮廓上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绝对是位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而此人正是坐在最右一侧,雇佣仆役的那位老奶奶。
只见她伸出手来,轻描淡写地便接住那来势汹汹的一脚,旋即轻轻一推,将人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原本所站的地方。
八字胡考官从没想过自己用上五成功力的一脚竟然会被人如此轻松地招架住,当场吓得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差距有多少。他站稳身形后第一件事便是拱手弯腰,念叨着一些前辈高深莫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奉承话。
“不好意思,这年轻人老身看上眼了,不知可否请这位大侠忍痛割爱?”老奶奶温声道,脸上的笑容很是慈祥。
“不敢当!不敢当,请便!”八字胡考官连连罢手,倏地纵身一跃,退回坐席之上,脸上很快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眼光却再也不敢往这边打量。
在场的人只要不是一头猪,都能看得出这位老奶奶有多厉害。
淮仁自然也清楚得很,他心里想:看上我?亏你说得出口,虽然你帮我挡了一下我很感谢,但不是说你对我有恩或者你非常厉害,我就会屈服于你的淫威。管你高手低手,有恩没恩,想包养我这个美男子?门都没有!
淮仁腰杆子挺得笔直,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今日之恩小子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哪知老奶奶却十分亲切地握着他的手,笑容满脸地道:“不必来日,就今儿个便好。小兄弟,实不相瞒,老身家里正缺个仆人,找了几天了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愁都愁死了。刚刚老身看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就是老身要找之人。如你这般面容清秀,眼神坚毅,浑身充满正气的人,天生便是要做大事的,若是能来老身府上做事便算是帮了老身一个大忙了。”
这一大串话听得淮仁面无表情,心想敢情天生做大事的人就适合到你家里去当下人了啊?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不过吐槽之余他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原来“看上我”的意思并不是她要老牛吃嫩草,这样的话就好说了。当仆人这事儿谁都可以去当,但我就不信非我不可,让我好好地想个借口出来拒绝这位老奶奶吧。
正当淮仁寻思着一个合情合理但又不显得他忘恩负义的理由之时,那位老奶奶又开口道:“小兄弟,请恕老身冒昧地问一句,你的理想是什么?”
淮仁在想借口呢,闻言下意识地回答道:“取个贤惠的好妻子,生一男半女,平平安安地过完下辈子。”
老奶奶双手一合,大喜道:“好!好!这个理想可好了!其实对于世人来说平凡就是福,没想到小兄弟你年纪轻轻的,觉悟便这么高了!来吧,今天就跟老身回府上去,瞧你觉悟这么高的份上,老身给你三两银子一个月。”
这么平凡的理想却意外地得到这位高深莫测的老奶奶一通夸奖,淮仁哭笑不得,打心底不明白她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
三两银子一个月,这么高的薪水当即就有一些吃瓜群众哭着喊着跪着求这位老奶奶了,可这位慈祥的老者却都一一摇头拒绝。
吃瓜群众见老奶奶开出这般丰厚的待遇,而当事人却依然皱着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俱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骂他这人是个没有良心的傻子,这么好的事若不是上辈子积了德,你就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还不赶紧跪下来应承,真是不知好歹。
其实淮仁并不是犹豫,他之所以皱着眉头,不过还在寻思着一个拒绝的理由罢了。他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不会给任何人当仆人。
在古代当奴仆可是要签卖身契的,没有人身自由不说,被主子打打骂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是哪天不小心犯错被打死了哭都没地方哭。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岂能答应这般无稽之事?
他,淮仁,堂堂七尺男儿,屹立于天地之间,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这般铮铮铁骨的他宁可上山砍柴被野兽咬死或者去茅坑挑粪失足被屎尿淹死,也不愿去签那令人可恨的卖身契,任人使唤!
此刻,面对吃瓜群众的一片喝骂声,淮仁忽然有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
老奶奶见淮仁对自己露出歉然之色,心知此事是难以有个好结果了,不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淮仁心中不忍,但想来想去,始终觉得实话实说是最好的。
“承蒙您的青睐,可是,可是我这个人有点特别,怎么说呢,就是骨头很硬。我宁可去倒夜香,去山上砍柴,我也不愿——”
“师傅,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么?”声音冷冷的却意外地好听,彷如初春还没来得及化去的冰雪,迷人之余又使人不敢亲近。
淮仁话语被人打断,目光不由一转,向着来人望去。
眼前是一位打扮朴素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的白衣女子,柳眉凤目,雪肤樱唇,身材窈窕,芳姿娉婷,年岁看上去不大,却仿佛有种在仙谷神潭中居住了数百年才积累出来的独特气质。
漂亮是无需置疑的,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只是白衣女子脸色冷冷,看谁都一副淡漠的神色,令人难以窥探到其内心世界,给淮仁的感觉就是此女不好对付。
可即便如此,淮仁还是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小心肝正扑通扑通乱跳。漂亮的女子他会去欣赏,但也只是欣赏而已,从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总觉得别人口中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小说里骗人的鬼话,这样荒谬的事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他方体会到此话不假,那些如梦似幻的美好事物,的确是可以使人甘愿为之沉沦的。
不,我不能,我不可以,我一定要控制我自己。淮仁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心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屹立于天地之间,读圣贤之书,与圣贤为伍,志比精金,心如坚石,岂能被区区美色动摇?
一会儿后,淮仁笑了,为自己能悬崖勒马而得意地笑了。
这边,老奶奶看了淮仁一眼,见他笑意盈盈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略带遗憾地对徒儿道:“找是找到了,可惜——”她顿了顿,看了徒儿一眼。
白衣女子会意,挽了一缕秀发到耳边,正眼瞧着淮仁,嘴角微微上扬。
刹那间,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是的,白衣女子笑了,尽管只是一瞬间。
老奶奶接着把话儿说下去:“可惜呀,小兄弟不愿——”
说时迟那时快,老奶奶话才说到一半,便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那速度快得犹如凭空出现一般。
“倒夜香,砍柴什么的我最拿手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斟茶递水这些活儿我也会做,虽然做的不多,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在这方面的天赋简直是举世无双的,我说了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哈哈哈!”说完,淮仁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是非常光荣的事情。
这人果真有点特别!围观群众俱摸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