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反叛,叶承平被暗杀,皊州城再次失守了,钱天和带着剩余五万人马再次后撤到了梦溪县。
接近五个月的征战,皊州城内已满目疮痍。大半的民居被毁,城墙上也黑斑横布。平元忠站在皊州城上,望着那宽阔的梦溪河,心中有着无限感慨。
战报飞快地传回了栎阳都城,钱天和临时统领了这折损过半的皊州军。
两日后,和朝廷回复一道来的,还有宛三姑娘去往瑾州养病的消息。
舒白看着眉心写着川字的钱天和,自行请命去往瑾州打探消息,如今的皊州军中,钱天和是走不开的。
而且,他也有几分想要再次见到那女孩儿。
战场上的厮杀仍在继续,舒白飞速骑着马,直奔瑾州而去。
青兰一行人,走走停停,念霞酒肆渐渐在崤东各地多了起来。
几月前就将匕首使得像模像样的红鹂,如今身手愈发地好。青兰望着红鹂,不禁感叹自己的天赋实在普通。
六月初的烈日下,青兰终于来到了瑾州城。满脸络腮胡子的舒白,此时正趴在瑾州颍郡王府门外的大树上,细细观察着一切。
他看着扮做宛矜玥的青兰,总是感觉哪里有些奇怪。心有疑惑的男子,悄悄隐去了身形,静待天黑。
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宵禁时分了,舒白轻车熟路地翻进了宛府,向着那唯一亮着灯火的小院走去。
他蹲在那玉棠院主屋的窗下,偷偷观察起了青兰。白日里那遮面的轻纱已摘,露出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果然不是宛三姑娘。
那真正的宛三姑娘去哪里了呢?稍一愣神,冷冷的匕首飞出,舒白迅速侧身后退,躲过红鹂的致命一击。
舒白忙掏出了自己的军牌“我是皊州军钱将军的亲卫,奉命前来看望宛姑娘的。”
主屋门板后,青兰已然将面纱带了起来,她细细思索了几分,这钱将军的亲卫,不一定见过姑娘的真容。
平复了心情的青兰,站在门板后,学着宛矜玥的语气“钱将军颇有君子之仪,怎么手下的亲卫会如此不懂礼,擅自就闯入这女子的居所。”
舒白眼见着对方丝毫不认识自己,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钱将军听闻宛姑娘重病,心中忐忑,军营事务繁多脱不了身,特派在下前来打探,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如今听宛姑娘中气十足,身体想必是康健的,在下这便回去复命了。”
青兰是个沉得住气的,红鹂却不是,那有几分莽撞的小丫头,生怕这宛三姑娘身体康健的消息被这不长眼的小兵传得满天飞,她飞快抽出了另一把匕首,抵在了舒白的咽喉处。
舒白并不躲,他低头望了望那尖锐的匕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宛三姑娘出事了?你俩应该只是她的贴身丫鬟吧。”
身手敏捷的男子,轻弹出手中石子,打落了匕首,飞快地后撤了数步。“要是你俩信得过我,我倒是能让你这假扮轻松上几分,至少可以不用日日带着面纱。”
舒白御着甚少使用的轻功,飞快的落定在玉棠院的东厢房屋脊上“要是二位姑娘信得过我,便来瑾州城官驿找我,三日后,我便该回军营了。”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青兰从门板后走了出来,她望了望那天上的明月,心下开始思索这莫名出现的男子,究竟有几分可靠。
她再次找出了那封厚厚的信,在灯火下,细细看了起来。军营中和姑娘熟识的人,不过三人,萧轩宇已然身死,钱天和还在军营,这人难道是那未见过的舒白。
青兰当天夜里便去了瑾州官驿,她带着红鹂,袖间藏着那锋利无比的匕首。舒白静坐在那圆桌前,宛若一塑雕像。他的面前平铺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几张看起来甚为精致的面具。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你叫我青姑娘即可。”
“想必你是不会告诉我,宛姑娘的真实消息的。但你既然能用一张和她不过三分像的脸,堂而皇之的以她的身份住在颍郡王府,应该算得上她的亲信吧。
我见过真正的宛姑娘,也见过她粗粗修饰面容的模样,但她本就不会真正的易容,半吊子教的徒弟,青姑娘的手艺估计连半吊子都算不上。”
月光顺着大开的窗户倾洒进房中,青兰清清楚楚地望见了对方有几分俏皮的神情。“我家小姐也是你能说的?”颇有几分不服气的红鹂,神色轻蔑地望着那端坐的络腮男子。
青兰紧接着便开了口,不给二人打嘴仗的机会“之前舒公子说,有办法可以让我假扮的不那么累,不知此言有几分可信。”
舒白闻言,拿起了桌上的一副面具,他迅速地在脸上敷了那奶白色的药膏,将那极薄的面具,附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面前的舒白已然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青兰静静地望着这一切,这男子对舒公子的称呼没有表示异议,应该就是姑娘在信中所提的救人猎户。
“青姑娘这次可否相信?”原本不服气的红鹂,看着这逼真的假脸,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感叹这易容术的绝妙。
青兰则显得淡然许多。“舒公子果真好技艺,就是不知道舒公子想要什么用作交换了。”
“自然是宛姑娘真正的行踪。”
“不可告。”
舒白望着眼前面容笃定的女子“那就青姑娘此后的行动计划好了,我给你宛姑娘的面具,定时给你送这改头换面膏,你每次告诉我你最近的行踪。”
“舒公子知道我的行踪有何用?”
“这就不是青姑娘考虑的事了,青姑娘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即可。”
青兰望着面前的男子,犹豫了约莫一刻钟,终是淡淡的说了声好。
舒白闻声开始动起了手,桌上工具琳琅,他却总能精准迅速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两刻钟的功夫过去了,一张和宛矜玥九分像的面具,出现在了男子手上。
“面具给你,这药膏是一个月的用量。这面具只能戴六个时辰,时间过长也许会起皮。还有,切记不要戴着面具碰水。”
青兰再次回到颍郡王府,已然到了宵禁时刻,寂静的夜晚,玉棠院灯火通明,青兰仍在临摹着宛矜玥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