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被野草覆盖的小道,从平坦的草地延伸到一座大山中间,仿佛将大山分成两半。在大山左侧,有一片较大的湖。湖水清清,只是湖边的人并没有心思欣赏。
“曹运生那两个混蛋在搞什么鬼?就算引他们不来,也应该来通知我们一声?”安怀元在湖岸的青道上走来走去,显得十分急躁。王长青坐在一块大石上,显得一点不急:
“安将军,我们的计划绝无问题,应该不会引不下来。只要他们赶来,他们休想逃走一人。到时候山上全是些老弱妇孺,再派曹运生去主持大局。不费一兵一足,就能将山上那些人活捉。”
安怀元看了眼周围的士兵,大家都没精神,有些身上还有很重的雾水,恨恨骂了句:
“他娘的,我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要是这次事情办砸,我要他们好看。”
两人在这里又等了一会,前方跑来两骑。两人顾不得什么身份,快速迎上:
“张达拜见安将军、王大人。”
“快快起来回话,”安怀元忍住激动:
“他们来了?”
“安将军是说牛头山那帮人?他们没来。”张老三回话不急不缓,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安怀元差点没忍住。张嘴就准备来股狠的,张老三抢先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昨天晚上仓乡的刘并达去到牛头山,邀牛头山一起去攻泰安。今天中午已经出发,准备明天开始攻击。现在曹运生负责镇守牛头山,这是他写给将军你们的信。”
安怀元匆匆将信看完,怒火从脸上消失,将信递给王长青:
“太好了,牛头山调了四百人去辅攻泰安,如今那里只有一百多个可战之人。曹运生让我们去攻打牛头山,他会尽量劝降山上的人。”
王长青拿起信看了一遍,眉头皱了皱:
“九百多人攻打泰安,比泰安多出一半,怕是泰安难保。安将军,我们何不去泰安那边,说不定能将仓乡和牛头山的人马一网打尽。”
安怀元想的不一样,他没有王长青那么伟大:
“我也想去援助泰安,可我们的任务不是助谁守城。目前一股匪寇都没消灭,万一留不住泰安那边的人,我们岂不再次错失良机?泰安守将王归化不是无能之辈。我们剿灭牛头山的人后,再去泰安也不迟。”
……
牛头山山顶,陈惜春站在南面悬崖边,看着下面两百多米高的崖底,一点感觉不到害怕,只是显得有些着急。
“惜春,你在看少爷他们?”
“夫人,”来人是孙氏和两个中年女子。陈惜春叫了声后,脸色略有些红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个身材较高、脸圆眼细的中年女子笑着说:
“少爷才去没多少时间,你就不习惯了?”
“冯姨,”陈惜春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说话之人叫冯瑛,是孙氏的两个贴身丫鬟之一。另一个长得有些矮、额头上有颗黑痣的中年女子叫孙素维,不但是孙氏的贴身丫鬟,还是位女大夫。她们有什么病,都是孙素维负责。孙素维见陈惜春不好意思说话,笑着说:
“你这么关心少爷,夫人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氏走到陈惜春身边,朝山下看了看:
“惜春,你说少爷上次病愈后,改变是不是有些大?”
陈惜春想了一会说:“夫人,少爷失忆了,当然会有些改变。也不是很大,少爷还是那么聪明。”
“好还他的聪明劲还在,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对自己儿子的改变,孙氏绝不比陈惜春知道的少:
“我看你平时在教他识字,难道他连字也忘了?”
可怜的刘病愈,虽然认识的繁体字也不算少,比起陈惜春这种由大神亲自调教出来的丫鬟,不知差了多远。为此天天让陈惜春叫他识字。还好他的字写得比在后世好了十倍,听陈惜春说,虽没有以前写得好,但也不是太差。
“少爷他只是暂时忘了些字,并没有全忘。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记起来的。他还新写过一首词,写得比以前更好。”
“哦,”孙素维两女也很惊讶,她们同样知道刘病愈的事。孙氏问:
“他写的什么词?”
想到刘病愈那首青玉案、元夕,陈惜春一脸兴奋,一字不漏将其背出来:
“少爷还是在陈家谷时,写的这首词,他念出后一字未改,比起以前写的还要好。”
孙氏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又加上嫁到刘病愈,文化增加不少,当然能听出词的好坏。心里松了口气:
“这首词的确是他的风格,写得很好。看来他并未将以前的东西全忘记,只是一时没有恢复。唉!这些我都不担心,只担心一件事。”
陈惜春没想明白:“夫人担心何事?”
“他已经二十一岁,现在又在逃难途中,不知何时才能安稳下来娶妻生子。”孙氏拉住陈惜春的手:
“你聪明伶俐、又是他唯一的丫鬟,对他的关心不比我少。我能看出,他也很喜欢你。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做他的通房丫鬟。”
陈惜春一动不动,被这话惊呆了。冯瑛劝道:
“少爷那些计划没对夫人说,对你却一点未保留,他哪是将你当成一般丫鬟看待。反正迟早都是少爷的人,何不现在就与少爷圆房。要是有了小少爷,你以后虽无法当夫人,当少爷的妾一定没问题。”
陈惜春哪是想的名份?只要能留在刘病愈身边,她当一辈子丫鬟也愿意。圆房那种事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虽不反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还在沉默,走过来的孙素维指着下面:
“好多人,你们看,是不是少爷他们回来了?”
终于从沉默中得到解脱,陈惜春挣脱孙氏的手:
“夫人,我下山去看看。”
看着陈惜春远去的背影,孙氏笑了笑:
“惜春这孩子我也喜欢,有她照顾安儿我放心。希望她能为刘家生下男丁,有了家,安儿应该会少冒些险。”
陈惜春飞快跑下山,耳朵里装的全是孙氏刚才说的话。跑到半山腰时,她的脸还很红。碰到几个从半山腰一间小屋中跑出来的人。其中一人的脸很白,和她形成鲜明对比。
“陈姑娘,听说大当家他们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陈惜春停住脚步,看着问话的曹运生,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人。刘病愈这些天,教了她不少东西,其中有一段演戏的话:
“你要别人相信你的谎言,一定要转换身份,将自己也当成被骗之人。脸色、动作不能有任何骗人者的情绪。要是能将自己也骗到,天下绝对没人能识破你。”
这些东西,以前的刘病愈绝对不会教陈惜春。她知道刘病愈的变化非常大,无论对方如何变她也喜欢,不会有半点怨言。刘病愈教的,她也从不会怀疑。
“好像真是他们,三当家你看。”
已经不用陈惜春指了,山口涌上来大队人马。为首的几人虽看不大清楚,凭着感觉也能分辩,他们是刘病愈、宗由几人。
曹运生的脸从白变成苍白,张老三离去没多久,现在虽未赶到大马塘,这里的情况已经来不及送出去。一旦官兵来到这里无功而返,回到临邑后,他的家人绝难幸存:
“怎么会这样?他们才走没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陈惜春看了眼曹运生旁边的几人,只有马明宇和张梅山是知情人。怕这两人冲动,她抢在两人面前说:
“可能他们忘了什么东西、或是要交待三当家一些事情吧!猜也没用,我们下去看看。”
刘病愈带着众人又回来了,不但是他们,山下防御的人也惊奇不已。刘病愈只带着几人上山,其他人回来就开始忙活。有些人骑着马从另一方走去、有些人分散四处,抱着一块块大石头朝山上跑。看这架式,不会是陈惜春说的那样,应该在准备防御。
陈惜春不时打量一眼曹运生,发现对方不愧是老狐狸,脸色虽仍有些白,比起刚才好得多。两队人相遇,陈惜春再没管曹运生:
“少爷。”
刘病愈朝陈惜春笑了笑,不待曹运生问话:
“三当家,山下有紧急情况,我们先上山再聊。马大哥,你和张管事在下面负责。按我们以前说的安排。那些石头,必须要放对地方。”
曹运生将嘴闭上,来到山顶再次准备张嘴询问,宗由抢先一步:
“三弟,你的家人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