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愈发现招人是个技术活,他们在里面一闹,门口的人全都看见。他出来后,大家都很规矩,虽没有如同军队那样站得整齐,起码没多少人说话,都在惊奇打量着他。
在猛虎堂侧面的操场中间,站了三百余人,男多女少,除开一些老弱妇孺,大概有一百六七十人,符合刘病愈当兵的条件。一番打量后,他对陈龙两弟兄说:
“将你们的家人带到左边来。”
“听将军的吩咐,”两兄弟十分高兴。傻子也能猜到,这是给他们开后门,起码不用和大家站在一起,听刘病愈搞什么宣言。
陈龙两弟兄的家人出列后,又有两人的家人被请出来,和他们站在一起。刘病愈没有先招呼大家,来到左边。
四家人,大小一共只有十三人,本来还有几家被请出来,那些人没有家人。
“你们在外面的亲人,已经被我杀了,包括陈顺、谢丰年。”
刘病愈平平淡淡说出这些话,将长岭所有人都惊呆。陈龙摇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将军,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在外面的亲人,已经被我杀了,包括你的父亲和谢丰年。”这次刘病愈的声音很大,大家再也不认为听错了。一个老头想学范邦国,被宗庆一枪架住,指着刘病愈大骂:
“你这该死的狗官,为何要这样做?”
刘病愈一点没心里负担,他相信,自己的处理方式绝对算得上很温和了。
“我不是什么官将,我叫刘病愈,是山东宋军中的一员。山东宋军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是原牛头山的义军。”
“啊!”不少道惊呼声叫出,和范邦国站在一起的范晴惊声说:
“他就是牛头山大当家刘病愈?”
“难怪他没治二当家的罪。”
“真没想到,如此年青就当上义军首领了。”
刘病愈终于听到不少喜欢听的话,朝后面的众人看了眼,笑了笑说:
“我们原本要去前方,路过东平府。东平官兵和长岭陈顺、谢丰年等人勾结,想在留子村陷害我们。万幸被我们的兄弟发现,要不然现在也没机会和大家说话。大家放心,除他们几个的家人被处决外,长岭的其他兄弟,已经投靠我们。”
“将军说得一点不虚,”邵大为站出来为刘病愈吹捧:
“我们虽做出天大的错事,但将军并没有怪罪我们,只诛了几个罪首和妄想反抗之人。剩下的弟兄他也没强迫要大家投靠,愿意的才投靠,不愿意的可以离开。大家皆感念将军的大义,全都自愿投靠他。”
邵大为的吹捧声还未说完,左边就传来一阵阵嘶声痛哭。范晴看了父亲一眼,再一次站出来,对左边痛哭的众人说:
“你们还有理了,勾结官府加害义军,其罪当诛,死了也不能怪谁。将军不杀你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范晴的话说完,哭声少了一半,一个含着眼泪,紧紧抱着一个两岁多大男孩的少妇问范晴:
“他真的不杀我们?”
范晴看向刘病愈,刘病愈笑了笑,觉得这个姑娘看起来虽凶,心肠很好。怕他杀这些人,准备先将他的口封住。
“范姑娘说得不错,你们的家人有罪,你们并没有罪,我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不能跟我们走,可以留在长岭,也可以在外面去生活。只要不跟着我们,随你们怎样都行。”
范晴的玉脸一红,来到刘病愈面前两米远的地方,朝他拜下:
“范晴刚才冒险将军,甘愿接受将军处罚。”
刘病愈看着范晴,很自然就会想到陈惜春。当然,绝对不会有对陈惜春那样的感情。现在是非常时期,陈惜春常常和他分开。所接触的人都比陈惜春大,难有共同的语言。就算为陈惜春招个闺密,他也要将范晴父女招揽到。
“范姑娘快快请起,此事你们事先并不知情,要怪就怪我们先没有考虑到。”
无论发自内心也好,还是虚伪也罢。刘病愈的这番举动,赢得除左边几家外,所有人的称赞。范邦国带着众人,诚心向他拜下:
“我们愿意投靠将军,至死不悔。”
……
留子村的今天,比前天更热闹。上千个手拿武器之人,堵在村头两边。几百个男女,在村中搬石头搭木板,为大家营造一个好休息吃饭的环境。二十多幢房屋中,升起一阵阵炊烟,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一个少女从一间瓦房中走出,来到村口。站在坡上看了一会,冯刚来到她旁边:
“惜春姐,你是不是在看将军他们?”
冯刚现在的身体要比以前好些,虽仍有些瘦,看上去很精神。他现在已达到从军的条件,刘病愈没让他当冲锋陷阵的兵,让他当了个传令兵。可惜再当什么兵,目前刘病愈也发不出军饷来。
陈惜春点点头:“你去没去过长岭?要是骑马,要多少时间可到达?”
陈惜春完全是病急乱投病,冯刚诚实说:
“以前我从未离开过牛头山,最多在附近走走。我听新投来的那些人说,要是骑马快,一去一来四个时辰可以达到。现在将军他们也没到,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不会,他们绝对不会遇到什么事。”陈惜春嘴上虽说不会,心里十分担心。
“有邵大为那些人相助,他们一定能顺利招揽到长岭的人。可能是人太多,晚上夜路难行,又非大家都有马骑,才会耽搁些时间。”
这些事陈惜春早就想过,刘病愈是昨天一早去的,如果只有他们两百人,昨天就已经回来了。要带长岭那些男女老少,耽搁些时间很正常。她的担心只是出于本性,更多是想早些见到刘病愈。
在这里待了一会,冯刚指着远方:
“惜春姐,有一队人马来了。”
陈惜春已经看见,没能激动一会,跑下山坡:
“怎么只有这点人?”
奔来的人马越来越近,虽一时看不清脸,人数大概还是知道。来人只有四五十骑,方向是她们这边。陈惜春跑到防御的士兵前方,心里又失望又松了口气。旁边的宗由说:
“是仓乡的人。”
不用宗由说陈惜春也知道,她认识其中的付飞,一行人骑到宗由面前,纷纷跳下马。一个长脸短须、双眼有些内陷的中年男子朝宗由抱拳道:
“仓乡邵进,见过宗二当家。”
陈惜春见一些士兵脸色十分惊讶,猜到又是什么大人物。不过现在哪怕是耿京来,她们也不会有好脸色。宗由毕竟是个老江湖,虽然满肚子怒火,没有失基本礼数,回礼淡声说:
“原来是仓乡四大天王的邵护法,不知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宗由的反应,让仓乡不少人很不高兴。邵进本就长着一副冷脸,看不出喜怒:
“大首领听说东平府派兵来袭击你们,十分担心,派我们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助。四处打听,昨天才听说你们在留子村。”
“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山东宋军的确碰到一大队金兵。”接话的是马向前,马向前的伤势已恢复七八,负责带长岭新投的人。马向前同样深信是仓乡的人出卖他们,对这些所谓的英雄没有半分好感:
“他们在留子乡,挖好陷阱等我们。万幸我们命不该绝,先一步发现他们有异。你们出现在这里,想必东平府已落到你们手里了吧?”
邵进旁边一个身穿盔甲的年青人眉毛一扬,自豪说:
“那是当然,我们这次出动七千人,岂有攻不下东平府之理?我仓乡义军将会以东平府为聚点,广招四方英雄。东平府属下三县,已是我们囊中之物。”
邵进瞪了年青人一眼,笑着说:
“你们没事就好,如今东平府残部,已逃向泰安县。大首领除派我们来看看,还有一件重要之事要与你们商量,我们想去拜访一下刘大当家。”
“将军不在,”宗由将邵进的称呼改正过来:
“商量就不必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这下再傻之人也知道,牛头山这些人对他们非常不友好,付飞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一直在注意远方的陈惜春喊道:
“又来一大群人,是不是少爷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