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可能有很多家和刘府一样,府里灯火通明,彻夜难眠。一家人回到府上后,又和亲卫下人庆贺一番。在小楼中,范如玉拆开信,和陈惜春看了一会递给刘病愈,颇为凝重说:
“皇上这封信还真有意思,其中有几句话:知我者今生唯有一人,卿之所虑,朕不想再提。卿不负我赵家,我赵家定不负卿。”
“卿不负我赵家,我赵家定不负卿。”陈惜春念出最后两句,不解问:
“这不是好话吗?将这些话都说给一位臣子听,说明皇上对少爷非常看重。只要我们不造他赵家的反,他们绝对不会辜负我们。”
范如山两人走的时候,刘病愈对两人说的话,没有避两个老婆。范如玉说:
“他那句“知我者今生唯有一人”,结合后两句,只怕是说的秦桧。他知道相公担心变成第二个岳元帅,对岳元帅之事,仍不知悔改。纵观岳元帅一生,又何尝负了他赵家?还不是将人家害死。这种刚愎自用的皇帝,自以为是,说的话又岂会守信?”
范如玉这样说,陈惜春顿时紧张起来,抓住刘病愈的手:
“少爷,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实在不行,就不要投过去了。找个边远点的城,有这么多弟兄,想来也没人去惹我们。”
刘病愈笑了笑,赵构的信,范如玉分析的可能不错,这些事他早有准备:
“你们知道,我为何要在舒度面前说酿酒的事?”
陈惜春看了范如玉一眼:“刚才姐姐还给我说过,这种事也算大忌。不能让朝廷以为,你对手下弟兄太好,有收买人心之嫌。你为何要在舒度面前提,舒度这人毕竟是皇上那边的,就算对他再好,也难保他不会给皇上说。”
刘病愈将左右的手紧了紧,让两女的胸膛对着他,享受片刻后说:
“皇上已答应我们,不会分散我天平军弟兄。他们早晚会知道酒的事,隐瞒只会让他们更加猜忌。还不如明说出来,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以后就算要挖走这些弟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让他们少了那些心思,会少很多麻烦。”
“我就怕他们会过河拆桥,”范如玉靠在刘病愈左肩上:
“一想到两边的兵力如此悬殊,这番册封实在高兴不起来。就算加上我们,也不过才四万多人,还没有人家一半。这些兄弟才训练一个月,更别提那些连连打败仗的宋兵。这么点人,你有把握打得过金军主力?”
刘病愈心里也不轻松,他将会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才能平安、神不知鬼不觉去和州。他们去和州,如果不绕道,一定要经过建康府的地盘。要是对方打算先将他们吃掉,只派几万人,大概就能将他们全部留下。这些事他不会给两个老婆说,带着几分轻松: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以少胜多,这次也不例外。我们不会与金军硬拼,有宋军相助,总有机会用计战胜他们。”
……
山东义军被朝廷接受、众将被册封的消息,很快传遍泗州三城。众将士欣喜不说,连城中百姓也松了口气。现在的泗州,可以说是天平军的大本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泗州。
军中多了个太监,刘病愈除了忙于事务外,还得抽时间陪舒度。别人不说他也知道,这些太监十分小气,一不注意就容易将他们得罪。这天一早,应舒度要求,一群人陪着舒度,来到一个特殊的地方。
每个县级以上的城市都有衙门和监牢,刘病愈每占一座城市,对待衙役要比被俘的士兵待遇稍好些。愿意继续干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待风头过后,可以回家务农。
至于监牢里面的犯人,交由文官简单查证。真被冤枉之人释放,有罪的继续关押,不会因为城中换了主人而改变。
虹县的监牢就在州衙后面,是一座被高墙围着的独立之地。州衙大牢比一般县府的要高级不少,分有轻、中、重犯三个区。舒度像个领导似的被簇拥着来到重刑犯区,见这里除门口有七八个人镇守,还有一队二十人的巡逻队看守。他们来了,大家也仅是打一声招呼,不忘赞叹一句:
“刘将军的军队,是咱家见过最有纪律的一支部队,不在京城禁军之下。”
“公公过誉了,”可能是舒度太客气,这两天刘病愈常听到他的赞扬。而他的回答,多数都是虚伪的:
“为我大宋、为皇上守好国门,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陛下一定会知道将军,是个可以委以重任之人。”
刘病愈很想将舒度甩给其他人,岳父范邦彦说过,太监不能得罪,尤其是像舒度这种远来宣旨的太监。不但有宣旨的责任,还兼负着查证和打探。他要是不亲自陪,说不定一个不好,就会带回去一堆坏话。搞得他去主营办要事,也将舒度带着,对方倒没一点怨言。
大牢里面的环境又引起舒度的兴趣,通道可以说找不到一点垃圾。连两边住重犯的监牢内,卫生条件也不像是监牢。每个小间有十几个平方,一张床、桌子、水杯、凳子、马桶、还有一口小箱子。连墙壁上的窗子也比其它地方的大。只用两块木条钉着,瘦点的人完全能破窗而出。
“将军、这?”这些显然不是刘病愈为了应付检查,新搞出来的。舒度指着左边一个小间,一脸不解问:
“监牢而已,将军为何弄得如此讲究?”
“监牢里住的也是人,虽然他们有罪,毕竟还活着。”刘病愈出发点虽有些虚伪,但说的话是发自内心: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每个人都有享受家的权力。在我们管辖的监牢,进来的犯人,我们都要交待他们一些事。比如如何维护好自己的家,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我们会在有限的范围内,满足他们一些愿望。比如每天放他们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等等。”
舒度眼睛一亮,他已快步入中年。从小就被送进宫,在宫里见到的东西太多,与太多的人打过交道。他将人比喻成一本书。刘病愈同样是书,只是这本书和其它书大不一样。在刘病愈身上,舒度找不到其他人的影子,每篇他都得细细读取体会。
“你这样做,就不怕他们寻死或者聚众生乱?”
刘病愈还未开口,现任泗州支使的牛散喜回答:
“将军说过,没人想死,想死的人,皆是因为生不如死才会寻死。我们如此待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寻死生乱?”
金国投过来的官员,陈宝强被封为都指挥使,虽是从五品,不过和在金国的官职一样。牛散喜被封为从六品支使,比以前的县令还高了一级。
赵构对这些降官很钟爱,连安东县丞张之新,也被提升为安东县令。原本庞隆被封为盐城县令,可惜他自己找死,现在连家人也被逐出泗州。
一番交谈,舒度又了解刘病愈一些,叹声说:
“对待犯人也能如此,将军真是位仁义之人。”
这些虽是赵构所封,毕竟刘病愈没有隐瞒他们的功劳。牛散喜对刘病愈的感激,真是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趁机说:
“公公可能不知,我军中现在有三百多个投降过来的外族士兵,下官也是女真族。将军说:无论任何种族,只要诚心为我大宋、为皇上效力,都是我们自家弟兄,都可以接纳。”
舒度有些惊讶,刘病愈写给赵构的奏折,并没有写谁是什么族。见一个外族对他们如此忠心,一阵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事要是陛下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皇上有容纳四海之量,远胜过金帝。只要你们忠心,皇上定不惜封赏。”
“多谢公公,下官誓死效忠我大宋。”牛散喜这番表现,刘病愈有些其它想法。论虚伪和头脑,这家伙不在舒度之下。以后可以让他搞接待,多数时间都在认识达官贵人,想必他一定会高兴胜任。
大家在第一个牢房口,站了一会没移步,舒度指了指里面:
“将军,你为何不将那些人也招降了?大家也不是外人,有些事我也不必隐瞒。陛下宽宏大量,对金国降官十分仁慈。听说你们还抓了沂州知州贺承福,这可是个大官啊!要是将他招降,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比送个俘虏去更好。”
刘病愈呆了呆,这件事他还从未想过。其实一想就能想明白,宋金交战,大宋历来是败的一方,很少俘虏到人家的官员,更别说让对方跳槽。赵构身为一个窝囊皇帝,可能做梦都在想,让金国的官员跪在他面前,齐声高呼万岁。看见这些官员,起码能令赵构不时YY一下。
刘病愈感觉他有些失策,现在那些俘虏可能恨他得要死。又加上家没跟来,不说招降有难度,就算能招降,很有可能为自己以后树立一个大敌。他想了一会说:
“这样吧!由公公去劝说,要是这些官员愿意投降,我可以负责将他们的家人接到南边。要是他们不投降,那我也没办法了。”
“多谢将军,”舒度诚心给刘病愈一礼。这事明摆着,刘病愈想送他一个大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