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了很久的海州城,终于迎来一个人潮高峰。比想像的更顺利,海州四城门齐开,每城门虽增加了一倍的兵力,不说虾兵蟹将,就算是没戴什么面具的人,也没停下接受检查。
一早,四里八乡的人,一队队涌向海州城。不少人身穿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头上戴着各种海里鱼类的面具,手拿着各种小巧的武器。在一阵阵锣鼓声中,走进海州城。
在东城门外,走来一队长长的队伍。这两百多人的队伍搞得更热闹,不但一半人装扮成虾兵蟹将,还抬了十多座纸糊的一些东西,有龙宫、龙王龙子等等。最前方是两块几米长、如招魂幡式的长幅,左右写着:
“祈求海龙王佑我海州风调雨顺,祝愿天下人百病不生国泰民安。”
这群人搞得十分隆重,看得城楼上下的兵将目不转睛。在城楼上看热闹的有一大群人,中间站着一堆身穿官服的官员。在这群人中间的成公公带着笑意,指着下面的队伍:
“咱家还是年青时参加过海神祭祀了,没想到这次能在海州看到,又能喝到那么香纯的美酒,真是不虚此行。”
“只要成公公满意就好,”张安国很自然将话接过来:
“成公公,等会他们去海神台祭祀,你要不要去参观一下?你要是去了,海神更能听到大家的心声,我大金一定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哈哈哈哈,”成公公大笑:
“张将军如此说,咱家不去都不行了,那就去看看吧!”
常嵩只是笑了笑,没开口的意思。他知道张安国打什么主意。这个成公公名叫成润,在宫里的众太监中,不过勉强算得上中等权势的太监。就算巴结得再好,也不可能有多少帮助。当然,无论是什么等级的太监,绝对不能得罪。
大家没看一会热闹,从城外奔来一骑。没过一会,一个壮年骑兵来到他们面前:
“常大人、张将军,泗州那边有动静了。刘病愈带着一万多兵马,朝我海州方向走来。”
成润又是一阵大笑,带着几分钦佩看着常嵩:
“常大人果真是我大金智者,算无遗策。刘病愈亲自带大军来此,常大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常嵩重重松了口气,刘病愈说得对,官越大责任越大。当三州领军虽然爽,要是迟迟没成绩,完颜雍盛怒之下,很有可能拿他开刀:
“快马令楚、徐两州尽起兵马,一定要攻下泗州。”
“且慢,”成润将要去办事的一个官员叫住,对常嵩说:
“常大人,咱家以为,暂时不用攻泗州。将楚徐二州的兵马调来,一起攻即将到来的刘病愈。只要将刘病愈拿下,就算你攻不下泗州,你已经圆满完成任务。等待大人的,将是一品重臣、侯爷之位。”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事事能想圆满,成润的话让常嵩双眼大亮。成润说得不错,完颜亮死于刘病愈之手,虽然完颜亮现在是庶人,那只是完颜雍后来封的,有几人承认?现在金国上下,视刘病愈为最大的仇人。一个泗州,岂能和刘病愈的人头相比?
常嵩是文官,脑袋非常聪明,一下子想到不少,朝成润一礼:
“多谢成公公提醒,一万多人?我看他这一万多人如何逃出升天。传令:将这里的事给楚徐二州的主将说清楚。让他们的兵马,先以堵刘病愈后路为主。我们将他堵在海州,再慢慢收网。”
这个计又比成润的直接来助阵好得多,众人一阵不是滋味的赞赏,常嵩说:
“今天的祭神大典是看不成了,我们去军营商量。成公公,我让人陪你去海神台?”
“我愿意陪成公公,”这分钟张俊生反应快,一下子将重任接过来,成润笑了笑:
“祭神虽好看,哪有在常大人身边好?在常大人身边,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常大人,方不方便咱家去听听?”
“海州任何地方,皆无成公公的禁地。”
这群队伍进入城内后,没有一直走大街,这很正常。他们仿佛要将海州城逛完,一些次街也没放过。
在海州城的百姓也很热闹,有些穿着和他们一样的人,融入到他们队伍中,跟着走了好一段路才逐渐分开。在这样热闹的场合,没人留意到这些细节。
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三三两两汇聚到南街,一座颇为大套的院落前。一小队人走进去后,将面具取下,露出易容后的刘病愈等人。
这里是沈常福在海州的宅院,是他们在海州的落脚点。王学志等人虽在海州也有住处,那些地方已经被没收,成了张安国这些人的家业。
中间的大厅中已经聚了数十人,先到的人已换成金军服。其中有两个身穿盔甲的将领,这两人没易容,因为他们现在还不为金国所知。略有些紧张的沈常福问:
“将军,常嵩等人全在东城楼,我们现在怎么做?”
“别急,我们进城,计划就成功一半。”刘病愈不是神仙,许多未知的事同样猜不到:
“他们在城楼上看,并不是怀疑我们,应该是陪那位成公公。想来他们应该会去海神台观看祭典,和我们第二套计划一样,到时候等祭典弄完,在半路伏击常嵩等人。”
大家都很激动,他们的计划有两套。一是将常嵩引出军营,街只有那么大,平时都不会像领导出巡那样清人,今天更不可能。待常嵩路过,实施抢人计划。第二套就是刘病愈说的那样,吴中道问:
“将军,海神祭典人非常多,我们为什么不当场伏击他们?如果我们制造混乱,伏击他们会更轻松。”
这个疑问不少人都有,那么多人,一旦发生混乱,一定比在半路夺人更好。刘病愈摇摇头,说出一个令大家非常信服的理由:
“就是人多我们才不能在当场伏击,到时候那些兵将可不管百姓还是我们,很有可能碰到人就杀。那么多百姓?就算我们成功了,死了大批百姓,我们永远也不会心安。”
众人终于知道刘病愈为什么不趁乱行动,吴中道叹声说:
“将军之仁义,为将者少有。”
该到的人基本到齐,大家还在商量,韦刚急冲冲跑来:
“将军,常嵩带着那些人全去了军营。”
大家呆了呆,原本已经计划好,没想到发生这样的变故。单钰因为要替耿京等人报仇,也跟着大家一起来,她问:
“他们怎么回军营了?这下想引他们出来怕是很难。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病愈也没想到,这些人会不去看热闹,他不相信自己刚才猜错了,想了一会说:
“他们突然去军营,一定有什么急事,现在大家只能冒险了。大家记住,一定要按我说的做,稍有一点差错,我们会非常危险。”
没想到刘病愈还有第三套方案,这套方案非常危险。刘病愈这次带来的几乎全是天平军中高层,不到万不得以,他不会选择这套方案。
……
沈常福在耿京当政时期,是个管粮仓的官。这是个很有油水的官职,所以现在张安国成了海州守将,将他踢成副职,让自己人当上管粮仓的一把手。
就算是副职,毕竟也是个领导。中午,沈常福带着四五十个身穿军服的士兵,推着十几车东西来到军营门口,守大门的二十多个士兵颇为惊讶:
“张将军在不在军营?”
一个中年谋克应声:“张将军在主营商量事情,沈大人你?”
“怎么,我不能进军营了?”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中年谋克哪有权力管沈常福?沈常福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再拿出一锭起码有十两重的银锭,扔给中年谋克:
“拿给弟兄们买酒喝,我进去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当差。”
“多谢沈大人,”中年谋克一脸惊喜,另外那些士兵没多少惊喜。这十两银子,就算中年谋克再大方,最多拿出二两来请客,有可能一两银子也不拿出来。要是沈常福给的碎银发给大家,那大家都要拜礼感谢。沈常福正要走进军营,从后面大街上,走来一群更多的人。
这群队伍有六十人,也穿着金军服。有一半骑着马,其中还有一个身穿盔甲的将领。看样子这些人都不是领导,队伍中间护着一辆马车,来到军营门前停下。
身穿盔甲的年青将领看了眼口门众人,将目光落到唯一穿着官服的沈常福身上:
“你是?沈大叔?”
“青山,”沈常福一声喊出,匆匆跑到已下马的将领面前,和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青山,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父亲他们还好吧!”
“两老都好,”叫青山的年青将领激动回应:
“他们知道我这次要来海州公干,除向沈大叔问好,还给你带了些东西来。沈大叔,沈婶她们还好吧!”
沈常福还未回答,从马车内传来一阵咳嗽。连回答也顾不得,和青山让过一旁:
“这是?”
“这是马公公,马公公奉皇上之命,有要事前来海州宣旨。事情紧急,待会再与沈大叔叙旧。”青山说完,走到众门卫前:
“马公公奉皇上之命,来海州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