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出,李慕来第一个被洗脑,朝刘病愈一拜:
“将军说得不错,我金人在以前还不是辽人?宋人在以前同样是唐人、隋人。唐朝天可汗是我金人非常崇拜的皇帝,可惜像他这种有远见的人不多。就拿我金帝完颜亮来说。开始还励精图治,后来昏庸无能,始有采石之败。
将军能视宋金百姓为一家人,像你这样的将领在宋金两国都非常少见。我李慕白别的不在行,马匹这方面还能弄到一些。若是楚州百姓需要,我可以多尽量运些马匹来这里。”
“李先生能打破宋金两国的成见,我带楚州百姓多谢先生。”刘病愈并不是完全虚伪,他从后世来,思想在现在来说,绝对是非常超前的。
陈惜春和范如玉两女的反应不一样,这些洗脑的话刘病愈当然不可能给她们说。见连身为金人的李慕来也被说服,陈惜春一脸崇拜看着刘病愈。
范如玉想得更多,她很难接受刘病愈这些话。并不是她比这些商人都聪明,在来的路上,刘病愈说过,有把握说服这些人。她知道刘病愈在忽悠,但说的这些话,让她想到很多事。
范如玉从小接受忠君爱国的教育,并不是对金国忠,范邦彦一直就忠于大宋。但范邦彦明明可以带大家去南边投宋,为何又会在金国这边考科举当金官?像范邦彦这样的人不少,刘病愈的爷爷刘赞,曾经做过金国三品大臣。这些人为何要在金国为官,范如玉一直想不透。
还有些范如玉也想不透,刘病愈的意思,将百姓也排斥在爱国之外。先贤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类的话,莫非只是针对官员?官员也是从普通百姓中而来,难道只有当了官,才有责任爱国,才能为国尽忠?
越聪明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要不是怕影响到刘病愈的洗脑计划,范如玉现在就准备质问刘病愈。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不听那些新鲜的故事。
继李慕来之后,又有不少人表态支持。大家都聪明,都以百姓为幌子,绝不提为天平军服务。刘病愈见吴文正仍稳如泰山,终于转向他:
“听说吴先生的生意,遍及北南东西,不知吴先生愿不愿意为楚州百姓出一份力?”
能成为楚州首富,吴文正不是傻子。刘病愈的话的确让他也有些感动,将商人、百姓踢出战争之外,其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们。但他有三个亲人在金为官,金国朝廷更不是傻子。要是被金国朝廷知道,他变相相助天平军,一大家人全都要获罪。
吴文正实在不敢拿亲人作为赌注,起身说:
“刘将军,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病愈皱了皱眉头,他不愿背着这些人开小灶。大家都当众表态,要是有一两人在背后交易,对众多表态的商人不公平。
“吴先生有什么话就当众说吧!在坐的都是同行,想必不会出去乱说的。”
吴文正差点没忍住,商界的同行说仇敌也不为过。他想了想问:
“听说大宋准备在东海盟那边建码头?不知可有此事?”
“都是老狐狸,”刘病愈暗自感叹一句。说大宋比说他要好得多。大宋搞的东西,金国一点没嫌弃。虽说他搞的东西金国应该也不会嫌弃,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复杂,总比说他这个金国的死仇要强。他已经猜到吴文正的打算:
“的确有这事,朝廷知道在金国的统治下,楚州百姓生活甚为艰难。决定在扩建楚州的码头,大兴海运,要打造一个比海州更大的海运市场。大家都是内行,海运发达,对大家的好处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朝廷一时难拨多少银子,我有一个计划,等会再和大家说。”
这个消息至少有一半的商人不知道,但都猜到是刘病愈搞的,十分惊喜。看刘病愈的意思,应该不会放弃楚州了。就算刘病愈放弃楚州,在楚州打造码头,无论谁来统治,对他们都有好处。
吴文正暂时没考虑那些事,对刘病愈说:
“为善者,修桥铺路,造福一方百姓,是我等该做之事。建码头的好处,更胜于平时那些修桥铺路,我吴家虽不算富裕,也想略尽绵薄之力。我准备捐五万两纹银修建码头,为我楚州百姓谋福。”
一听又得五万两银子,连范如玉也从牛角尖中钻出来。和陈惜春对望一眼,两女相顾笑了笑。刘病愈的虚伪不在吴文正之下,点点头:
“为百姓谋福,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要做之事。尤其是码头这些死物,谁来管理楚州,都只有好处。吴先生有此心,我带朝廷多谢先生。”
吴文正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刘病愈是个奸人,并不是个小人。接了他的银子,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他麻烦。
提起建海运码头之事,大家来了兴趣。一个身高体壮、肤色深红的中年男子问:
“刘将军,码头大概什么时候能建好?这是大有益我楚州人的好事,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只管说。”
这个中年男子叫耿庄,是个船商,身家仅在吴文正之下。刘病愈以前虽不认识人,名字已经听人说过。他点点头:
“的确需要各位的相助,朝廷只给了十二万两银子,如今吴先生又捐了五万,大概还差八九万两。若是大家能施以援手,我敢保证,建出来的码头,一定胜过海州那边。”
在场有三十多人,大家一听价格松了口气。耿庄说:
“我愿出两万两,要是楚州做工的不够,我还可以在外面运些人去。”
“我愿出一万两,”崔旷紧随其后。一杯茶的时间,大家就捐了十万两银子。刘病愈早就已经计划好,他们要办的事太多,最多只能出十二万两银子建码头,剩下的让众商人捐献。见大家十分配合,他说道:
“在坐的义商能慷慨解囊,我承诺大家。以后海运码头建好后,免除大家三年的海税。各位下去多多宣传,凡愿意去东海那边做工的,可以去涟水,由那里的官兵送去。吃住全包,每月一两银子,可休息三天。做的人多,码头建成的时间越快,各位也能更快获利。”
能免除三年的海税,对大家是笔不小的优惠。吴文正前几天就知道码头之事,他想得最多:
“多谢刘将军的好意,涟水到东海盟那边,路倒是不用修也够平坦了。只是那里人烟不多,左有海州,右有扬州、平江府等沿海大城。我们建的这座码头,怕是没什么优势可言,不知将军有何妙计,能让我楚州新建的码头,在沿海城市占一席之地?”
许多人恍然大悟,他们虽有淮水,能建座码头当然不会拒绝。但左右皆有老牌海运大城,他们真不占任何优势。刘病愈自己也投了十几万两,凭他的聪明,不可能建一座亏本的码头,定有一些打算。
刘病愈觉得这些商人的头脑,一点不比那些军中的军师差。与这些人打交通,同样不轻松,想了一想反问:
“你们对于开办大型的作坊有什么看法?”
刘病愈与不知怎么表述,他虽不是学经济的,以前在酒厂上过几年的班,知道什么是集体经济、个体、企业之类的一些东西。这些词在宋朝来说,恐怕还未诞生。厂现在也叫作坊,他说的意思,对于办厂有什么看法。
听懂的人不少,吴文正第一个说:
“在我楚州,大型的作坊没几个,在南边不少。织布坊、酒坊、木具坊等等。还是两边百姓的贫富差距,办个大型的作坊大家都有能力,但做出的东西就不好销售了。搞些小作坊,投资不大,又可以满足市场,没必要办大型作坊。我有几个食楼,请了些伙计,远无法和那些大型作坊比。”
“的确如吴老哥所言,”耿庄接道:
“我的造船坊人虽不少,每年也造不了多少艘船。主要是手艺人不少,许多有能力买船的人,自己都有这方面的匠师。一艘船自己修修补补,至少能用十多年。在外面一些地方做工,叫自己人反而不方便,多半是在当地临时请,也只能如此才保证自己不亏本。”
崔旷苦笑道:“我那生意根本不需要办什么作坊,做长工的更少,多数是忙时才招人。楚州的产业不多,很难建大型作坊。”